数日后,曹玉成在樊楼设宴感谢顾廷烨仗义出手,才喝了两杯酒,顾家就有下人来报,贵妃之父荣老太爷携女荣飞燕登门致谢,曹玉成觉得趁此时机可以跟荣家谈一谈,于是跟随顾廷烨回家。
宁远侯府正厅之上,顾偃开端坐主位,面色虽仍带着武将的威严,但面对荣家这等新晋的皇亲,也多了几分客套。荣老太爷满面感激,言辞恳切,他身旁坐着的正是经历劫难后略显苍白憔悴的荣飞燕。她低垂着眼,双手紧紧攥着帕子,虽强作镇定,但偶尔细微的颤抖仍透露出那场变故留下的惊悸。
荣老太爷拱手,声音带着后怕与真诚说道:“顾侯爷,此番若非贵府二郎仗义出手,小女飞燕恐怕……唉!此恩此德,我荣家没齿难忘!今日特备薄礼,登门拜谢,还望侯爷笑纳。”
顾偃开回礼:“荣太爷言重了。廷烨那日恰逢其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本分。能护得荣姑娘周全,亦是幸事。太爷和姑娘亲至,顾府蓬荜生辉。”
正当厅内气氛融洽,下人通报:“二公子回来了。”
话音未落,顾廷烨便大步踏入厅内,他身后跟着的,正是面带谦和微笑的曹玉成。
顾廷烨先向父亲和荣家父女见了礼。荣老太爷一见顾廷烨,更是激动地起身,又要行礼,被顾廷烨连忙扶住。荣飞燕也抬起眼,飞快地看了顾廷烨一眼,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低声说了句:“多谢顾二公子救命之恩。”随即又低下头去。
顾廷烨:“荣太爷、荣姑娘不必多礼,任何人遇到当时情形,都不会袖手旁观。”
这时,曹玉成适时上前一步,向顾偃开和荣家父女行礼。
顾廷烨顺势介绍道:“父亲,荣太爷,这位是曹玉成曹公子,亦是孩儿的朋友。方才我们正在樊楼小聚,听闻府上有客,便一同回来了。”
曹玉成举止得体,风度翩翩:“晚辈曹玉成,见过顾侯爷,见过荣太爷,荣姑娘。”他目光转向荣飞燕时,带着恰到好处的同情与尊重,“荣姑娘受惊了。汴京竟有如此狂徒,实在令人愤慨。幸得仲怀兄出手,方能化险为夷,此乃不幸中之万幸。”
荣老太爷见曹玉成气度不凡,又是侯府贵客,自然不会怠慢,连声道:“曹公子有礼。”
寒暄几句后,曹玉成话锋微转,语气变得凝重了些许,只听曹玉成说道:“荣太爷,有些话,晚辈不知当讲不当讲。”
荣老太爷忙道:“曹公子但说无妨。”
曹玉成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声音压低了些说道:“荣姑娘此番遇险,街头巷尾虽有传闻,但大多不明就里。可晚辈在勋贵圈中,却隐约听到些不一样的风声……此事,恐怕并非简单的劫掠。”
此话一出,荣老太爷脸色顿时一变,连上首的顾偃开也微微凝神。荣飞燕更是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荣老太爷有些急切地问道:“曹公子听到了什么?”
曹玉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顾廷烨:“仲怀兄那日与贼人交手,可曾觉得有些蹊跷?那些人身手不俗,行事大胆,不像寻常的江湖草莽。”
顾廷烨会意,沉吟道:“确是如此。他们目标明确,行动迅速,若非我带了得力人手,恐难轻易拿下。而且……撤退时颇有章法。”
曹玉成接过话头,对荣老太爷道:“太爷,您细想,荣家圣眷正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为何偏偏在此时,对荣姑娘下手?这背后,怕是冲着荣家,甚至是冲着宫里的贵妃娘娘来的。”
荣老太爷倒吸一口凉气,他又何尝没有这种猜测,只是苦无证据,更惧于那可能的幕后之人的权势。他颤声道:“这……这……官家面前,贵妃也已哭诉,可官家言道此事错综复杂……”
曹玉成语气更加诚恳,说道:“正因错综复杂,荣家才更需谨慎,也更需……朋友。我曹某虽不才,但在军中、在汴京各界也还有些故旧。我愿为官家分忧,维护朝廷法度。若荣太爷、顾侯爷信得过,日后若有需要印证或奔走之处,或可互通声气。多一双眼睛,多一份力量,总能将那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看得更清楚些。”
顾偃开是老成持重之人,并未立刻表态,但眼神中已流露出深思。顾廷烨则站在曹玉成身侧,默认了他的说法。
荣老太爷看着眼前气度不凡的两位年轻公子,又想到宫中女儿的压力和家族的危机,心中顿时觉得找到了些许依靠。荣老太爷点了点头说道:“曹公子金玉良言,老朽感激不尽!顾侯爷、二郎的恩情,曹公子的仗义,荣家铭记于心!日后……日后少不得要麻烦二位!”
曹玉成一番关于“互通声气、共对危局”的言论,说到了荣老太爷的心坎里。厅内气氛正从客套的感谢转向一种心照不宣的同盟氛围。
曹玉成目光敏锐,再次捕捉到荣飞燕悄悄投向顾廷烨的眼神。那眼神里混杂着劫后余生的脆弱、对英雄的仰慕,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少女情愫。他心念电转,一个既能加深两家联结,又能卖顾廷烨和荣家一个人情的念头瞬间成形。
他脸上泛起温和的笑意,仿佛不经意地提议,曹玉成对着顾廷烨,语气轻松,说道:“仲怀兄,我看荣姑娘在此听我们谈论这些沉重之事,怕是有些气闷。你这侯府花园景致颇佳,尤其那几株晚开的玉兰,正当时令。不如你陪荣姑娘去园中走走,散散心?也让荣姑娘舒缓一下心神。”
此话一出,荣飞燕微微一怔,脸颊泛起薄红,却没有出言反对,反而下意识地又看了顾廷烨一眼,带着些许期待。荣老太爷先是一愣,随即若有所思,若能借此与宁远侯府关系更近一步,自然是求之不得。
顾廷烨是个磊落性子,虽觉有些突然,但见荣飞燕确实面色苍白,且曹玉成开口,他只当是朋友的好意,便爽快应下,说道:“也好。荣姑娘,请随我来,府上园子虽不及皇家林苑,倒也清幽。”
荣飞燕起身,向顾偃开和父亲行了一礼,声如蚊蚋:“有劳顾二公子。”便随着顾廷烨离开了正厅。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曹玉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他转回身,面向顾偃开和荣老太爷,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曹玉成拱手一礼说道:“顾侯爷,荣太爷,二位长辈在此,晚辈有些唐突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