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定远校场,骄阳似火,却挡不住操练的热潮。
锐士营的长枪阵如林般刺出,枪尖映着日光,齐刷刷指向天际;
戍卫营的盾牌手列成方阵,步伐沉稳如钟,盾牌相撞的“砰砰”声震得地面发颤。
朱鸣站在高台上,看着五千人马在徐答、汤荷的调度下井然有序,感到十分满意。
这日的校场比武,也比往日要更热闹几分。
三营的步战比试中,出了一位难得的猛将。
一个的女子提着长柄木刀,接连打败了五个对手,刀风凌厉无比。
“好!”
朱鸣忍不住喝彩,那女子收刀而立,抱拳朗声道:
“小女胡海,原是驴牌寨的刀手,愿为朱指挥使劈斩敌寇!”
朱鸣看胡海勇不可当,当即安排道:
“胡海,你力气大、刀术精,就去锐士营跟着花云,当个先锋队长吧!”
“谢指挥使!胡海一定不辱使命!”
比武刚歇,汤荷就领着个青衣女子来见朱鸣:
“小芳姐,这是谢成,她最近在粮营帮着我管账本。”
“我看她清点粮草从不出错,连损耗都算得明明白白,是个细心的人。”
谢成上前躬身,声音轻柔却条理清晰:
“小女查过近三月的粮草账,发现仓库麸皮损耗能再降两成,若改用竹筐晾晒,还能防霉变。”
朱鸣翻看她递来的账本,字迹娟秀却字字精准,当即点头:
“你留下协助汤荷和费聚管理屯田粮草,任命你为粮草都尉。”
步战营里,陈桓的表现也渐渐显眼。
陈桓是本地乡勇,她不善言辞,不过做事认真、坚毅厚重。
陈桓总能把散乱的队列整得笔直,连最调皮的新兵都怕她那双“盯人”的眼睛。
朱鸣看在眼里,安排陈桓协助郑遇霖管戍卫营的守城操练。
陈桓领命时只说了个是,眼神却透着股踏实可靠的劲儿。
这日午后,又有两人来投。
一个叫李新材的女子,背着个布包,里面有各式农具图纸:
“朱指挥使,我会打造耕犁、水车,还能教乡亲们堆肥增产。”
“若您信得过我,保准定远的粮食能多收两成!”
朱鸣见她图纸标注详实,当即让她跟着周德星,专管屯田农具改良。
另一个的是张赫,她带着三十多个熟悉水性的渔民,驾着三艘渔船从淮河顺流而来。
“朱指挥使,我等在淮河打渔时,常遇天魔军水师骚扰。”
“我等愿归入义军水师,保淮河粮道安全!”
朱鸣想起吴良、吴桢、张弼麾下正缺好手,便让她跟着张弼管水师侦察,张赫欣然领命。
训练不过半月,锐士营的悍勇、戍卫营的严谨、水师的灵动,三军已渐渐融为一体。
朱鸣根据每个人的特点,安排好了近期新投靠的将领。
朱鸣让胡海、陈桓专练冲锋,谢成、李新材主抓粮草农具,张赫协防水师。
人尽其才,在朱鸣合理的配置和规划下,朱鸣的势力快速发展、欣欣向荣。
这日傍晚,哨骑从西南方向急匆匆赶回。
哨骑脸色发白,递上探报时声音都带着颤抖:
“朱大帅,西南五十里外的横涧山,盘踞着一支‘横涧军’……
“横涧军的兵力不是七八千,是足足五六万兵马!”
“什么?”
“五六万兵马?”
朱鸣猛地站起,接过探报的手微微收紧。
汤荷和徐答也凑了过来,看清上面的字迹,脸色沉了下来。
五六万兵马,是她们现有五千兵力的十倍还多!
“横涧军头领叫缪大亨。”
斥候咽了口唾沫,继续道:
“听说他懂些阵法,手下有一些部队是天魔军的老兵。”
“剩下的多是吃不饱饭的流民,战斗力比较一般。”
“不过具体细节,我就不清楚了。”
朱鸣指尖在地图上重重一点,盯着横涧山出神。
横涧山的位置正卡在定远通往庐州的要道上,若被这支大军堵住,粮道、退路都会被掐断。
“五六万人马,粮草消耗必定惊人。”
朱鸣迅速冷静了下来,目光扫过帐内众将。
“汤荷,加派十倍斥候,给我查清楚横涧军的情报:”
“横涧军的粮草存放在哪?缪大亨的核心兵力布防在何处?”
“流民和老兵之间是否有矛盾?有没有能策反的人?”
“是!”
汤荷立刻应声,转身就要去安排。
“徐答。”朱鸣又道。
“锐士营暂停常规操练,改练山地突袭和防御阵法;
戍卫营加固定远城墙,尤其是西南方向的哨塔,备好火蒺藜和突火枪。
这五六万人里,真正能打的或许只有那些天魔老兵。
但蚁多咬死象,咱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徐答握紧长枪:“放心,定让弟兄们随时能战!”
接下来的几日,定远城像上紧了发条的钟表,处处透着紧绷的备战气息。
锐士营每日天不亮就钻进城西的山林,练山地突袭、林间设伏,提高山地作战能力。
胡海的大刀劈得树枝乱飞,陈桓带着小队在乱石堆里摸爬滚打,个个练得一身泥汗;
戍卫营则把城墙加高了三尺,周德星带着工匠在垛口上架起新造的突火枪;
水师的吴良、张赫也没闲着,领着渔民把淮河沿岸的渡口都设了暗哨。
第五日傍晚,负责侦查的哨骑终于回来了。
骑兵带队的人正是之前的顾实和张赫——
顾实熟悉山林踪迹,而张赫善辨水路动静。
两人配合着绕了横涧山三圈,带回了最新的情报。
“朱元帅!”
顾实刚下马就掀掉头盔,脸上沾着草屑。
“横涧军确实有五六万,但底细摸清了:”
“横涧军一万是天魔军老兵,都是天魔族,个个带甲持矛;”
“剩下五万全是汉人部队,多是被强征的流民、百姓。”
“他们穿的是破布衣,手里拿的多半是锄头、木棍,看着就没什么力气。”
张赫继续补充道:
“更要紧的是,这两拨人根本不是一条心!”
“我们在山脚下的村子打听,天魔军天天欺负汉兵,抢粮食、抢衣物,还骂他们‘贱民’。”
“这些汉兵敢怒不敢言,夜里常有人偷偷跑,有些被抓回去打得半死。”
“头领缪大亨呢?他什么态度?”朱鸣追问。
“缪大亨是汉人,被天魔帝国任命为天魔军千夫长。”
顾实从怀里掏出张草图,上面画着横涧营的布防,
“但军里还有个天魔族监军,叫巴图。”
“据说巴图原是天魔军万户,手里握着横涧军那一万天魔部队,处处压着缪大亨一头。”
“我们夜里摸到营外,听见缪大亨跟心腹骂‘巴图这狗东西,真当老子是奴才’。”
“看样子,缪大亨和巴图积怨很深。”
朱鸣看着草图上天魔军营和汉人民兵营之间隔着的那条深沟,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这就是破局的关键!
当晚,帅帐里灯火通明,徐答、汤荷、周德星、郭英、花云、张弼等核心将领齐聚。
朱鸣把顾实和张赫带回的情报一说,帐内顿时炸开了锅。
“这群畜生养的天魔军!”
花云一拍桌子,长矛在地上顿得“咚”一声。
“这些天魔军竟敢天天欺负汉人!这先锋我花云来当!”
“我一定要把那巴图的脑袋拧下来,给兄弟姐妹们出气!”
郭英在旁点头附和:
“我郭英觉得花云说得对!”
“看来敌军五六万人看着吓人,能打的就那一万天魔军。”
“咱们锐士营精锐在手,只要瞅准机会冲进去,定能撕开他们的阵脚!”
“虽然敌人没有我们想象的强大,但硬拼还是不行的。”
汤荷摇摇头,打断了郭英。
“毕竟,敌方天魔军有一万人,这数字也不小了。”
“而且他们占着山地,强攻伤亡太大。”
众人陷入沉默,此时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朱鸣身上。
朱鸣指尖在地图上的横涧山划了个圈,沉声道:
“硬拼是下策,咱们要做的是——分而治之。”
“分而治之?”徐答抬头,看了看朱鸣。
“朱元帅是说……拉拢缪大亨,打巴图?”
“你说的很对。”
“缪大亨不满巴图,汉兵痛恨天魔军,这就是咱们的机会。”
“第一步,派人去跟缪大亨接触。”
“告诉她只要他在我们进攻天魔军时她率汉军反戈一击,就可以除掉天魔。”
“这样不仅可以报仇雪恨,我们还会赠送你们粮食财物,并且平分天魔军的钱粮装备。”
“除此之外,如果她愿意加入我们的部队,我们也十分欢迎。”
“缪大亨和五万汉兵我们愿意委以重任,绝不会亏待他们。”
“第二步,等缪大亨动摇,咱们就突袭天魔军营,汉人见咱们帮他们打天魔军,定会倒戈;”
“第三步,没了天魔军压着,五万汉人根本不用打,多半会归顺。”
张弼眼睛一亮:
“我去送信!这个工作交给我吧!”
“我带几个渔民,装作逃难的混进汉人民兵营,找机会见缪大亨的心腹!”
朱鸣看向花云,眼神里充满着对她的信任:
“花云,你带锐士营打先锋,正面冲击天魔军营,务必搅乱他们的阵脚!”
朱鸣又转向郭英,说道:
“郭英,你熟悉枪阵配合,辅助花云冲锋,护住侧翼,别让天魔军合围。”
“得令!”
花云和郭英齐声应下,花云更是攥紧长矛,眼里燃着战意。
周德星道:
“我连夜赶制火蒺藜,再弄些‘号炮’,打起来时放几响,吓吓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流民!”
汤荷则道:
“我守好定远,备足粮草,再让人去濠州报信,请郭元帅派些人来接应,以防万一。”
朱鸣看着众将领各抒己见,眼神越发坚定。
朱鸣站起身,赤霄枪往帐中央一立:
“就这么定了!张弼明早就出发,带足信物;
花云、郭英领锐士营,三日后寅时待命;
徐答统筹全局,汤荷、周德星守好后方。
这一战,咱们不只要赢,还要把那五万汉兵兄弟姐妹给救出来。
让他们知道,义军才是真正护着百姓的队伍!”
帐内将领齐声应和,声音震得烛火都晃了晃。
夜色渐深,帅帐的灯火却亮了很久,映着一张张充满斗志的脸。
敌方横涧军有六万大军,是朱鸣五千军的十倍以上。
但是横涧军的一万天魔军和五万汉兵之间矛盾重重,这似乎给了朱鸣分化和策反的机会。
朱鸣能够利用敌方内部的矛盾,分化瓦解、以少胜多吗?
一场关乎淮西未来命运的大战,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