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娜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是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宿醉的轻微头痛还没完全散去,脸颊残留着昨晚喝酒后的淡淡红晕。伸手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时,林墨的消息和转账记录赫然在目。
“客户资料稍后会发你,这笔钱是昨晚的辛苦费,后续不用联系了,祝你事业顺利。”
下面跟着一串转账数字: 元。
刘娜盯着屏幕看了半分钟,没有截图保存,也没有回复多余的话,只是手指轻点,输了密码收下转账,然后把聊天框向左滑动,设置成了 “不显示该聊天”。她不是矫情,也不是故作清高,只是心里跟明镜似的 —— 林墨要的是 “一刀两断” 的清爽,她要是揪着不放,反倒辜负了昨晚那杯酒的情分,也丢了自己的体面。
“成年人的世界,果然效率至上。” 刘娜轻笑一声,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微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城市已经苏醒,车流像流动的彩色丝带,缠绕着高楼大厦。
她想起昨晚林墨说的 “介绍小客户”,心里既期待又忐忑。打开邮箱,果然躺着一封来自林墨助理的邮件,标题简洁明了:“客户资料 - 文创产业融资需求”。附件里是详细的企业信息:一家做非遗手工艺品的小微企业,创始人是个非遗传承人,想融资扩大生产规模,需求不算大,只有五百万,但胜在需求明确,还款来源也清晰。
“这哪是小客户,简直是量身定做的入门级单子。” 刘娜抱着平板电脑坐在沙发上,指尖飞快地滑动屏幕,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她入行三个月,跟着师傅做过几个辅助性的案子,却从来没有独立对接过完整客户,这份资料对她来说,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而是一扇敲了无数次都没打开的门,突然被人递过来一把钥匙。
她没有立刻联系客户,而是先把资料打印出来,铺满了酒店的书桌。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做标记,红色圈出客户的核心需求,蓝色标注潜在风险点,黄色写下需要进一步核实的信息。从企业的财务报表到行业趋势分析,从融资用途明细到还款计划测算,她一点点抠细节,连创始人的创业经历都翻来覆去看了三遍。
“打铁还需自身硬,林墨给的是机会,能不能抓住全看自己。” 刘娜给自己冲了杯浓缩咖啡,苦涩的味道让她瞬间清醒。她想起师傅常说的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也想起昨晚林墨那句 “能不能成,看你自己的本事”,心里那点侥幸心理瞬间消失,只剩下 “必须做好” 的执念。
中午十二点,她收拾好东西退房,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打车去了客户的工作室。那是藏在老城区巷子里的一座二层小楼,门口挂着 “青韵阁” 的木牌,门楣上爬着翠绿的藤蔓,推门进去时,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
工作室里摆满了各种非遗手工艺品,苏绣的屏风、竹编的灯笼、木雕的摆件,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上面,泛着温润的光泽。创始人李姐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素色棉麻长裙,手里正拿着针线绣着一幅荷花图,见刘娜进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起身迎接。
“是刘小姐吧?林总助理跟我提过你。” 李姐的语气很温和,没有大企业老板的架子。
刘娜连忙上前握手,指尖因为紧张微微有些发凉:“李姐您好,我是刘娜,今天来想跟您详细聊聊融资的事。” 她刻意放慢了语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可靠。
两人坐在靠窗的八仙桌旁,刘娜拿出准备好的资料和笔记本,从行业前景分析到融资方案设计,条理清晰地娓娓道来。她没有说太多空泛的客套话,而是精准地指出了企业目前的痛点 —— 生产规模小导致订单积压,品牌推广不足影响销路,同时给出了具体的解决方案:融资资金分三部分使用,一部分用于扩大生产车间,一部分用于线上渠道推广,一部分作为流动资金储备。
“我看了您的财务报表,去年的毛利率达到了 35%,这个数据在文创行业里算是很不错的,只要解决了产能和销路问题,还款完全没问题。” 刘娜指着报表上的数字,眼神坚定,“而且非遗是国家重点扶持的领域,后续我们还可以帮您申请相关的政策补贴,进一步降低融资成本。”
李姐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还会提出自己的疑问,刘娜都一一耐心解答。从下午一点聊到四点,阳光在地上移动了大半个弧度,工作室里的檀香混合着刘娜带来的咖啡香,氛围轻松又融洽。
“刘小姐,说实话,之前也有几家金融公司找过我,但都没你这么细致。” 李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你不仅懂金融,还愿意花时间了解我们这个行业,我信得过你。”
刘娜心里一紧,强压着激动的心情,脸上保持着专业的微笑:“李姐,您放心,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帮您把事情办好。”
离开工作室时,夕阳已经西斜,把巷子的影子拉得很长。刘娜走出巷口,忍不住原地蹦了一下,抬手给自己比了个 “耶” 的手势。手机里收到李姐发来的消息:“刘小姐,合作愉快,明天可以让法务把合同发过来了。”
“成了!我做成第一笔单子了!” 刘娜兴奋地给师傅打了个电话,语气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电话那头的师傅也替她高兴:“好丫头,没白努力!记住这份感觉,以后的路还长,踏实走下去,肯定能闯出一片天。”
挂了电话,刘娜沿着街边慢慢走,晚风拂过脸颊,带着夏天的燥热,却让她觉得无比清爽。她没有想过要给林墨发消息报喜,也没有想过要再联系他表示感谢 —— 在她看来,最好的感谢就是不辜负他给的机会,把自己的事业做好,不纠缠、不打扰,这才是对那份 “爽快” 最体面的回应。
接下来的日子,刘娜像上了发条的陀螺,一头扎进工作里。对接法务审核合同,跟进银行放款流程,帮李姐对接生产车间的扩建事宜,甚至还利用自己的业余时间,帮 “青韵阁” 做了一份简单的线上推广方案。她每天早出晚归,办公室的灯总是最后一个熄灭,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眼底的青黑越来越重,却从来没有喊过累。
“刘娜,你这是要卷死我们啊?” 同事在茶水间打趣她,“自从做成第一笔单子,你就跟开了挂一样,要不要这么拼?”
刘娜端着装满咖啡的马克杯,嘴角扬起一个疲惫却明亮的笑容:“趁年轻多干点呗,现在不拼,难道等老了再后悔?” 她心里清楚,金融圈是个只认实力的地方,没有背景没有人脉,只能靠自己的努力一点点积累。她不想成为别人口中 “靠关系上位” 的人,只想用实打实的业绩证明自己。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个月后,“青韵阁” 的融资款顺利到账,生产车间顺利扩建,线上渠道也打开了销路,订单量比之前翻了三倍。李姐特意给刘娜送了一幅自己绣的荷花图,笑着说:“刘小姐,多亏了你,我的工作室才能有今天。以后有朋友需要融资,我一定第一个推荐你。”
凭借着这单业务的良好口碑,加上刘娜后续又陆续做成了几个中小微企业的融资案子,她在公司里渐渐站稳了脚跟,不再是那个需要跟在师傅身后的小菜鸟,而是能独当一面的金融分析师。行业里的人提起她,都会说 “那个做中小微企业融资很靠谱的刘娜”,有人问她有没有什么人脉秘诀,她总是笑着说:“哪有什么秘诀,无非是踏实做事,真诚待人。”
偶尔在行业酒会上,有人聊起林氏集团的林墨,说他是个 “不务正业的富二代”,刘娜总会忍不住插一句:“林总是个爽快人,曾经帮过我一把。” 语气平淡,没有刻意攀附,也没有过多渲染,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有人追问她怎么认识林墨的,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一次偶然的机会,聊得投缘,他给我介绍了个客户。” 从来不会提那晚酒吧的偶遇,也不会说那笔 “辛苦费”,更不会想过要借着这个话题去联系林墨。在她看来,那段交集就像两颗流星偶然相遇,照亮了彼此某一段路,之后便各自奔赴不同的方向,没必要强行捆绑。
而此时的林墨,正躺在海边度假酒店的沙滩椅上,戴着墨镜,手里拿着一杯冰镇果汁,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他的助理打来电话,汇报工作的同时,顺便提了一句:“林总,之前您介绍给刘娜小姐的那个文创客户,融资案子做得很成功,现在刘小姐在行业里口碑不错,不少人都夸她专业靠谱。”
林墨挑了挑眉,摘下墨镜,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恢复了慵懒的神色:“哦?还真做成了?看来这姑娘确实有点本事。” 他原本以为刘娜只是个想走捷径的职场新人,没想到她竟然真的靠自己的实力站稳了脚跟,而且还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没有纠缠不休。
挂了电话,林墨靠在沙滩椅上,望着远处蔚蓝的大海,心里忽然觉得很舒坦。他这辈子最烦的就是麻烦,尤其是那种一旦沾上就甩不掉的人情债和儿女情长,刘娜的通透和识趣,简直是他摆烂路上的 “清流”。
“系统,你听听,总算遇到个不纠缠的。” 林墨在心里跟系统吐槽,“要是以后遇到的人都这么上道,我这摆烂之路不得一路绿灯?”
跟往常一样,系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只是在他脑海里弹出一行冰冷的文字:【走肾关系处理得当,无负面影响。】
“得,还是老样子,惜字如金。” 林墨翻了个白眼,重新戴上墨镜,心里却美滋滋的。拒绝了顾言琛的合作,处理好了刘娜这档子事,没惹上任何麻烦,还意外帮人做成了事业,这种 “做好事不留名还不沾麻烦” 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他掏出手机,打算看看下一个度假地点去哪里,最好是那种山清水秀、没人认识他的地方,安安静静地摆烂,争取早日完成系统任务,从林家 “毕业”。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陈阳打来的电话。林墨看到来电显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 陈阳这阵子一直在查原身父母的车祸,时不时就会给他发点进展,虽然他一直表现得毫不在意,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别扭。
“喂,什么事?” 林墨接起电话,语气带着点慵懒的不耐烦。
电话那头的陈阳声音很激动,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林墨!有重大发现!我找到当年给你父母修车的维修工了!他愿意出来作证!”
林墨握着手机的手指顿了一下,墨镜滑到了鼻尖,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海边的风突然变大,吹得他额前的碎发飘动起来,心里那片平静的湖面,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圈圈涟漪。
他原本以为,陈阳的调查不过是白费力气,查得再清楚又怎么样?他只想摆烂,只想被林家除名,原身父母的死因,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段无关紧要的过往。可此刻听到 “找到证人” 这四个字,他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跳快了几拍。
“…… 然后呢?” 林墨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一些,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证人说,当年是你二叔让他偷偷换了刹车零件!还威胁他不能说出去!” 陈阳的声音带着愤怒,“我录了音,还让他写了书面证词,证据确凿!林墨,你父母的车祸根本不是意外,是你二叔搞的鬼!”
林墨靠在沙滩椅上,望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脑子里一片混乱。二叔?那个平时对他还算客气,总是一副和蔼可亲样子的二叔?竟然是害死原身父母的凶手?
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里炸开。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坚持的 “摆烂”,似乎有点摇摇欲坠。如果原身父母真的是被人害死的,他这个 “替身”,真的能心安理得地继续摆烂,不管不顾吗?
“知道了。” 林墨沉默了很久,才吐出三个字,语气听不出情绪。
“知道了?你就这反应?” 陈阳显然不满意他的冷淡,“林墨,这可是杀父之仇啊!你怎么能这么平静?我们现在有证据了,可以去告他!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告他又怎么样?” 林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就算把他送进去,我父母也活不过来。我现在只想赶紧被林家除名,过自己的日子,这些破事,我不想管。”
话虽这么说,可心里那点动摇,却像藤蔓一样疯狂生长。他想起原身父母留下的那些照片,想起林老爷子偶尔流露出的悲伤,想起陈阳为了调查付出的努力,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
挂了电话,林墨再也没了度假的兴致。他摘下墨镜,随手扔在桌子上,拿起手机起身往酒店房间走。海边的风很大,吹得他心里乱糟糟的,摆烂的决心似乎还在,可心里却多了一个挥之不去的疑问:
如果原身父母真的是被二叔害死的,他真的能不管不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