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三晋运劫
第5章：窃运之阵
（起）
密室内，油灯绿焰摇曳，将小林正男那张看似斯文的脸映得阴森诡谲。他手中那瓶所谓的青鸾之泪，散发着诱人的生机绿光，却又隐隐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死寂与腥甜。
用山河社稷图，换这瓶能救你爱犬的灵药，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方圆君？小林正男推了推金丝眼镜，笑容温和，眼神却如同毒蛇般冰冷。
方圆怀抱气息奄奄的赤犬，混沌双瞳扫过那瓶药水，又落在眼神空洞、如同人偶般静立的陈青鸾身上。他的心缓缓沉了下去。那药水中蕴含的生机确实磅礴，但其根源...他感知到一丝与陈青鸾生命本源隐隐相连的抽取与痛苦，这绝非善物！
青鸾之泪...方圆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你对她做了什么？
不过是请陈小姐为伟大的事业贡献一份力量罢了。小林正男轻描淡写地说道，指尖拂过陈青鸾毫无反应的脸颊，青龙守脉人的血脉，混合我九条家秘传的‘融灵萃取’之术，方能提炼出这蕴含极致生机与龙气的宝药。只可惜，产量低了点。
他看向方圆，语气带着诱惑：只要你交出山河社稷图，这瓶‘青鸾之泪’就是你的。我甚至可以答应你，事成之后，放陈小姐一条生路。毕竟，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守脉人，对我而言并无意义。
方大哥，不能信他！苏半夏急切地低声道，她的祝由灵觉对那药水中的痛苦与不祥感应得更为清晰，那药...是用青鸾姐姐的生命和灵魂炼制的！
方圆何尝不知。他将赤犬轻轻交给苏半夏，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气息陡然变得沉凝如山，混沌双瞳中寒意凛冽：你以为，我会用神州山河之魂，来换你这戕害同胞、窃取国运的毒药？
小林正男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看来，谈判破裂了。真是遗憾...那就只好，用强了！
他话音未落，手中那瓶青鸾之泪猛地向地上一摔！
啪嚓！
玉瓶碎裂，翠绿色的液体并未四溅，反而如同活物般，瞬间被地面那个庞大的邪异阵法吸收！整个密室猛地一震，阵法纹路骤然亮起刺目的幽绿色光芒！一股庞大而混乱的生机混合着死寂、怨念、龙气、妖力，如同火山喷发般从阵法中心涌出！
吼——！
一声非人的、充满了痛苦与暴戾的咆哮从阵法中心传来！幽绿光芒中，一个由无数扭曲灵魂、草木精华、妖物残骸以及...陈青鸾被强行抽取的部分龙气本源，强行糅合而成的巨大怪物，缓缓站了起来！它身形模糊不定，时而如巨蟒，时而如多足蜘蛛，唯一清晰的是那双充满了疯狂与饥饿的、完全由幽绿火焰构成的眸子！
这是我以‘窃运之阵’汇聚此地诸气，辅以‘青鸾之泪’为引，创造出的‘式神·青木魃’！小林正男退到阵法边缘，脸上带着狂热与残忍，就让你们，成为它苏醒后的第一份祭品吧！
（承）
那青木魃甫一成形，便锁定了密室中生机最为浓郁的方圆与苏半夏（以及她怀中的赤犬）。它发出一声贪婪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带着腥风，猛地扑了过来！所过之处，地面腐蚀，空气扭曲。
保护好赤犬！
方圆低喝一声，将苏半夏护在身后，面对这邪异的造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守脉之枪的虚影在身后一闪而逝，凝实的枪意混合着混沌之气，化作一道无形的壁垒，挡在身前。
青木魃的冲击狠狠撞在壁垒之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壁垒剧烈晃动，那混乱的生机与死寂交织的力量，竟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与吞噬性，不断消磨着方圆的防御。
方圆眉头微皱。这怪物的力量层次，远超之前的黑崎信玄，几乎达到了九条英机麾下精英阴阳师的水平！而且其能量属性极其怪异，充满了矛盾与不稳定，常规的应对手段效果恐怕会大打折扣。
他心念电转，混沌双瞳急速分析着青木魃的能量构成。生机源于被献祭的草木精华和陈青鸾的龙气，死寂与怨念来自那些无辜的生魂，妖力则来自各种邪异材料...这些本应相互冲突的力量，被那窃运之阵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了这种扭曲的存在。
调和...或者...引导其内部冲突！
方圆眼中精光一闪，不再单纯防御。他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避开青木魃又一次扑击，指尖混沌之气凝聚，不再是刚猛的枪意，而是化作无数细如牛毛的丝线，悄无声息地刺入青木魃那模糊不定的身体！
这些混沌丝线，并不旨在破坏，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和催化剂，精准地找到那些被强行糅合、彼此冲突的能量节点！
木生火，而怨念死气属阴，最忌纯阳之火；龙气高贵，与卑污妖气相冲；庞大的生机需要载体，而混乱的灵魂碎片无法承受...
嗤嗤嗤...嘭！
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滴入冷水，青木魃体内原本就极不稳定的能量平衡，在混沌丝线的细微扰动下，瞬间被打破！它身体各处开始接连不断地发生小规模的爆炸和能量湮灭，幽绿的光芒剧烈闪烁，形态变得更加扭曲不定，发出痛苦而狂乱的咆哮，攻击也变得毫无章法。
八嘎！怎么可能！小林正男脸上的得意僵住了，他无法理解自己精心准备的杀手锏，为何会被对方如此轻易地扰乱。
然而，方圆的目的并非仅仅扰乱。在混沌丝线探入青木魃核心的瞬间，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缕属于陈青鸾的、被囚禁和污染的青龙龙气！以及...通过这缕龙气与阵法核心的链接，他隐约感知到了这庞大窃运之阵的真正枢纽所在——并非这间密室，而是在...地下更深层！那里，有一股更庞大、更精纯的龙脉之气正在被疯狂抽取、炼化！
这密室内的阵法，只是一个加工厂防御节点！真正的核心，隐藏得更深！
（转）
必须速战速决，找到并破坏核心阵法，才能救出陈青鸾，并阻止对方继续窃取龙脉！
方圆眼神一厉，不再留手。识海中守脉之枪彻底苏醒，一股征伐万物、守护山河的磅礴意志冲天而起！这一次，枪意不再无形，而是凝聚成一道凝若实质、缠绕着混沌气流的暗金色枪影！
他并指如枪，向前虚点！
暗金枪影发出一声撕裂虚空的锐鸣，无视了青木魃混乱的能量场和物理防御，直接锁定其核心处那缕被污染的青龙龙气，以及维系它存在的阵法节点，悍然刺入！
嗷——！！
青木魃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惨叫，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幽绿光芒急速黯淡，构成身体的混乱能量开始失控地溃散、爆炸！那缕被污染的青龙龙气，在守脉之枪至刚至正、却又带着调和特性的力量冲击下，如同被净水洗涤，瞬间恢复了原本的湛清之色，发出一声欢快的龙吟，挣脱了束缚，化作一道流光，想要回归陈青鸾体内！
但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一直呆立不动的陈青鸾，在那缕纯净龙气即将入体的瞬间，空洞的双眼猛地亮起两团诡异的红光！她身上骤然爆发出强大的排斥力，竟将那缕本属于她的龙气狠狠弹开！
同时，她双手快速结出一个复杂而邪异的手印，一股不同于阴阳术、更加古老、更加蛮荒的诅咒力量，混合着被扭曲的青龙之力，如同无数根无形的毒刺，朝着方圆和那缕龙气狠狠扎来！
这不是阴阳术！这是...巫蛊诅咒之力！而且其源头，带着一股与巫咸之契同源，却更加黑暗、堕落的气息！
小林正男见状，不惊反喜，狂笑道：哈哈哈！方圆君，没想到吧！陈小姐不仅贡献了她的龙气，更早已被种下了‘绝魂蛊’！她现在的行动，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除非找到下蛊之人，或者拥有更强大的巫祝之力，否则她永远都是我忠诚的傀儡！
巫蛊！湘西！
方圆心中剧震，瞬间明白了许多。陈青鸾的失控，不仅仅是因为阴阳术，更深层的原因是中了极其厉害的蛊毒！而这蛊毒，很可能就来自湘西！日本阴阳师的触角，果然已经伸到了那里，并且与当地的某些黑暗势力勾结在了一起！
那缕被弹开的纯净龙气，在空中盘旋一圈，似乎因为找不到归宿而变得焦躁，最终感应到方圆身上同源的守护气息与混沌之气的吸引，竟一头钻入了方圆的识海，融入了山河社稷图之中！
刹那间，方圆只觉得浑身一震，识海中龙吟阵阵，山河社稷图上原本有些模糊的东方青龙星域，骤然清晰明亮了数分！他对东方乙木之气的感应和掌控力，瞬间提升了一个台阶！甚至连怀中赤犬的伤势，都因这股精纯生机的滋养而略微稳定了一丝。
但此刻，他无暇细细体会这意外的收获。陈青鸾被巫蛊控制的现实，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
半夏！尝试用祝由术安抚她！方圆一边抵挡着陈青鸾那凌厉而诡异的诅咒攻击，一边对苏半夏喊道。祝由科源于巫医，或许对巫蛊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苏半夏立刻会意，将赤犬小心放在角落，双手结印，口中吟唱起空灵而古老的祝由安魂咒文，一股纯净温和的生机之力，如同月华般洒向陈青鸾。
然而，那绝魂蛊异常霸道，苏半夏的祝由之力刚一靠近，就被陈青鸾身上那股黑暗的巫蛊之力狠狠撕碎、排斥！苏半夏受到反噬，闷哼一声，脸色白了白。
没用的！这‘绝魂蛊’乃湘西黑巫秘传，除非施术者亲自解开，或者找到传说中的‘巫咸神血’，否则无人可解！小林正男得意地叫道，同时手中出现一个控蛊铃，轻轻摇动。
铃声诡异，陈青鸾的攻击变得更加疯狂，不计代价，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也燃烧殆尽！
（合）
局面再次陷入僵持。击败青木魃容易，但要制服被巫蛊控制的陈青鸾而不伤她分毫，却难如登天。而且，地下那真正的窃运之阵核心，还在持续运转，每多一秒，就有更多的龙脉之气被窃取、献祭！
必须做出抉择！
方圆眼神一凛，混沌双瞳中闪过一丝决断。他猛地调动刚刚吸收的那缕青龙龙气，混合自身的混沌之力，山河社稷图的虚影在身后缓缓展开一角，一股镇压四方、统御山河的磅礴气势骤然降临！
他口吐真言，如同律令。并非攻击陈青鸾，而是以山河社稷图之力，混合青龙龙气的同源吸引，强行将她周身那片区域的空间暂时！连同她体内的巫蛊之力和小林正男的控蛊铃声，都被短暂地隔绝、压制！
陈青鸾疯狂的动作猛地一滞，眼中的红光剧烈闪烁，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就是现在！半夏，带她走！方圆低喝道，同时一挥手，一股柔和的力道将陈青鸾推向苏半夏。
苏半夏会意，立刻上前扶住暂时被镇住的陈青鸾。
想走？没那么容易！小林正男见状大怒，控蛊铃疯狂摇动，试图冲破镇压。同时，他咬破指尖，在空中画出一道血符，就要激发密室更深的禁制。
方圆岂会给他机会？守脉之枪的虚影再次凝聚，这一次，目标直指小林正男！枪意锁定，凌厉无匹！
小林正男感受到致命的威胁，画符的动作不得不中断，全力防御。
你们先走，去乔家汇合！我毁了这阵眼就来！方圆对苏半夏喊道。
苏半夏知道留下也帮不上忙，一咬牙，扶着眼神挣扎、身体僵硬的陈青鸾，抱起角落的赤犬，迅速沿着原路撤离。
见苏半夏她们安全离开，方圆再无顾忌。他目光冰冷地看向小林正男和那仍在运转的邪异阵法。
窃我山河之气，害我同胞性命...今日，便让你这窃运之阵，彻底烟消云散！
他双手虚抱，混沌之气在掌心疯狂汇聚，引动识海中山河社稷图的力量，一道蕴含着毁灭与新生、仿佛能重定地水火风的混沌光柱，开始在他胸前凝聚...
然而，就在他准备发动雷霆一击，彻底摧毁这密室阵眼时，脚下的大地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剧烈、远超之前的震动！并非因为他凝聚的力量，而是来自地下更深层——那真正的窃运之阵核心处！
一股远比青木魃强大十倍、百倍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眠的远古凶兽，骤然苏醒！伴随着这股气息的，还有无数凄厉、绝望、充满了整个晋中之地怨念的哀嚎声，仿佛地狱之门在此刻洞开！
一个疯狂、怨毒、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神圣感的意念，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整个地下空间：
是谁...胆敢惊扰本尊汲取‘晋魂’？！
这声音...并非小林正男，也不同于八岐大蛇的暴戾...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诡异的存在！
小林正男在这股气息下，也露出了惊惧与狂热交织的复杂神色，他朝着地下深处跪拜下去，嘶声道：恭迎‘尸解仙’大人出关！
尸解仙？！方圆心中巨震，这是道教传说中的一种诡异成仙法门，介于生死之间，非人非鬼非神，极为邪异！难道这窃运之阵真正滋养的，并非远在津门的八岐大蛇，而是这样一个潜伏在晋中地底的恐怖存在？！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从地底深处弥漫上来，让方圆凝聚的混沌光柱都微微晃动。他感到，自己似乎无意中，惊醒了一个更加可怕、更加难以对付的敌人！
（第七卷第5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