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忙活的众人闻声,纷纷转头望向流放队伍的方向,
只见五名官差正朝着这边快步走来。
众人仅淡淡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谁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依旧各自忙着手里的活计——搭帐篷的有条不紊固定支架,
生火的弯腰拢着枯枝引燃火苗,准备食材的细细打理蔬果肉类,一切都按部就班推进,不见半分慌乱。
不是他们看不起这些官差,实在是这里除了妇孺,随便一个人都能打那些官差一群。
大概这就是艺高人胆大的底气吧。
不多时,几名衙差已走到营地近前,一名影卫迅速上前一步,
不动声色拦住他们的去路,语气平静问道:
“这位官差,贸然前来可是有事?”为首的衙差态度还算平和,
开门见山问道:“自从出了京城第二日起,就见你们这支队伍一直跟在我们流放队伍身后,
队里不少人心里不安稳,特意让我们过来问问,各位这是要去往何处?
为何把脚程放得这般慢,一路跟在我们身后?”
说着,他的目光不动声色扫过营地里的人,眼神隐晦地暗自观察,
试图从众人的神态、行止间摸清底细。
可惜了,还在忙活的人一个眼神都没给这边一个,他看了个寂寞。
这时,方奕晨缓步走上前,神色从容不迫地回话:
“我们是一家老小前往岐峡城打理生意,随行带着几名幼童,
孩子身子娇贵经不起太过颠簸,故而走得慢了些,并非有意跟在你们身后,差爷多虑了。”
为首的衙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不远处有几个孩童在嬉闹玩耍,
倒也信了几分这话的真实性。他默默将流放的路线在心里过了一遍,
瞬间了然——岐峡城本就是去往沿回关的必经之路,双方本就顺路同方向,
难怪总让人觉得他们在跟着队伍。其实他们此番前来查看,
核心是想悄悄摸清这些人的来历底细,确认他们是否与流犯有所牵扯,如今看来倒像是一场误会。
方奕晨解释清楚后,明显没了继续攀谈的兴致,淡淡说了句:
“在下还有琐事要忙,差爷自便。”
话音落,便径直转身走开,不再多言。
几名衙差站在原地,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再待下去反倒尴尬。
鼻尖萦绕着营地飘来的鲜香饭香,肚子忍不住咕咕作响,
几人下意识重重咽了口口水,相互对视一眼,没再多逗留,讪讪转身离开了营地。
看着官差彻底走远,唐青儿便按往日惯例,开始给流放队伍里的家人准备吃食。
今日依旧备了松软鲜香的大肉包子,还特意拿了个炖得酥烂脱骨的大肘子,
这些吃食都是她先前在京城知名酒楼买的,
特意囤在空间路上方便吃用,又搭配了些清脆爽口的小咸菜解腻,
收拾妥帖后,便背着东西钻进了一旁的林子。
她没靠太近,走了一段距离后选了处隐蔽角落静静等候,
竖着耳朵听着那熟悉的锁链拖地声慢慢靠近,
这般场景她早已习惯。祖父每次被允许出来,脚踝上总会套着沉重的脚链,
想来那些衙差始终忌惮祖父的本事,生怕他趁机逃走。
只是今日,她等的时间比往常久了些,好不容易才听见熟悉的声响,
刚准备现身,便敏锐的察觉到祖父身后似乎跟着尾巴,
即便距离尚远,那股隐晦的窥探感也清晰无比,让她瞬间收住了脚步。
她心中暗忖:还是被注意到了吗?不过也不奇怪,那些人天天黑面窝窝头,她家人每日有肉。
很难不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唐青儿悄悄施展异能,很快远处就传来扑通声。
那人猝不及防的被一旁的藤蔓绊倒,惊到了一心想着快点见到乖孙女的常老爷子。
常老爷子脚步猛地一顿,当即转头向后查看,看清来人模样时,
眼中满是诧异,沉声开口:“荣太妃?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悄悄跟在身后的不是旁人,正是荣氏。
自打踏上流放之路,这些日子她每日都能听到身边流犯私下议论,
说常老将军一家总能吃到肉和白面大包子,日子过得格外滋润,
于是她心思就活络起来,总想探探这家人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金贵吃食。
今日瞧见常老将军又去跟官差报备,说要出来捡拾柴火,
那些官差早前也从其他流犯口中听闻了常家大房吃食颇为丰盛的事,
心里同样好奇,明里暗里打探,都被常老爷子不动声色糊弄了过去,
也正因如此,他今日出来得比往常晚了些。
见常老爷子再次进入林子,脱离了寻找柴火的人群,
荣氏便悄悄跟了上来,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想着若是能摸清其中秘密,
便能以此为要挟索要好处,也好改善自己眼下忍饥挨饿的日子。
她知晓常老将军是习武之人,耳目定然灵敏,不敢靠得太近,只敢远远尾随。
也是老爷子一心记挂着要见孙女,心绪急切之下一时疏忽,
否则以他的警觉,断然不会察觉不到身后有人跟踪。
荣氏一脸羞愤,她在心中还没转变过来她是皇妃的事实。
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更是觉得她是君,常老将军是臣,在他面前跌倒无意损了颜面。
没有回答老爷子的问话,转身跑远了。
确认荣氏没有再折回来,唐青儿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常威瞧见孙女,脸上立刻漾起笑意,方才那点小插曲瞬间抛到了脑后,关切地问道:
“青青,你吃过饭了吗?”唐青儿摇摇头,笑着回话:
“还没呢,营地那边快做好了,我回去就能吃。”
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把备好的吃食往老爷子的背篓里装。
老爷子满眼欣喜,语气难掩激动地说道:
“丫头,你知道吗?你爹这几日坚持锻炼,如今已经能自己站起来,慢慢走几步路!”
唐青儿闻言又惊又喜,连忙叮嘱老爷子,让父亲千万别急于求成,凡事得循序渐进。
细细交代妥当后,她便催着老爷子赶紧回去趁热吃饭,自己也转身快步返回了营地。
常老爷子精神抖擞地背着背篓往回走,沿途一边走一边捡柴,
瞧见有干枯茅草,也一并收拢起来,仔细铺在背篓上层,
将里面的吃食严严实实遮盖住。
他捡够一捆柴,背篓也被干茅草填得满满当当,
这才拖着沉重的脚镣,稳步朝着流放营地走去。
刚踏入营地范围,两名官差便快步上前将他拦住,面色严肃地冷声说道:
“站住!把你背上的背篓放下,我们要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