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林梵多的广场已然化作一座巨大的血肉磨盘,每一寸土地都在被疯狂地争夺,每一秒都有生命在消逝。
处刑台下,一小片区域却诡异地形成了一种暴风眼中的短暂寂静。这寂静的中心,是海军英雄蒙奇·d·卡普,以及他面前趴伏在地、几乎耗尽力气的孙子——蒙奇·d·路飞。
卡普那足以崩山裂海的铁拳,缠绕着凝练到极致的武装色霸气,漆黑如墨,仿佛吸走了周围所有的光。拳头带起的呼啸风声犹在耳畔回荡,如同死神的叹息。然而,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这毁灭性的一击,却硬生生地停滞了。拳锋与路飞后脑勺上那顶破旧草帽的缝隙之间,距离微乎其微,激荡的拳风甚至压垮了坚实的地面,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来,碎石四溅,打在身上生疼。
可路飞的头颅,完好无损。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战场上喧嚣的背景音似乎骤然远去,只剩下两人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卡普的手臂在微微颤抖,那不是力竭的颤抖,而是内心滔天巨浪无法抑制的外在表现。他阴影下的脸庞,那总是洋溢着豪迈或愤怒的神情,第一次出现了深刻的、难以掩饰的裂痕。那双见证过无数大风大浪、总是坚定无比的眼睛里,此刻正翻涌着太多复杂而痛苦的东西。
是职责与亲情的惨烈撕扯。身后是代表绝对正义的海军本部,是维护世界政府威严的处刑台,是他穷尽一生所扞卫的信念。而眼前,是他亲手带大、虽然总是惹麻烦却让他无比骄傲的孙子。艾斯临刑前那苍白而绝望的脸庞又一次浮现在他眼前,像一把尖刀绞剐着他的心脏。他没能救下艾斯,难道现在又要亲手扼杀另一个孙子吗?海军英雄的荣耀与一个爷爷最朴素的私心,在这瞬间将他彻底撕裂。
“为什么……”路飞没有回头,他的脸埋在尘埃里,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无法掩饰的哭腔,那哭腔里充满了痛苦、不解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为什么不打下来,爷爷!”
那一声“爷爷”,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了卡普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仿佛又看到了风车村那个流着鼻涕、跟在他身后嚷嚷着要当海贼的小不点。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哽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能说什么?说因为你是我的孙子?说因为我下不了手?这任何一句话,对于身后的同僚,对于高处的战国,对于他所背负的“正义”,都是最彻底的背叛。
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历经千万年风雨而岿然不动的古老山岩,却在这一刻,被内心的狂风暴雨侵蚀出了深刻的沟壑,显露出从未有过的疲态与挣扎。他那被誉为“铁拳”、无敌于天下的拳头,终究,无法落在另一个孙子的身上。
然而,这瞬间的停滞,这源自人性的微弱犹豫,在顶上前线这片绞肉机般的顶级战场上,无疑是致命且奢侈的破绽。
早已蓄势待发,密切关注着战局的两道身影,如同捕捉到猎物松懈瞬间的猛兽,骤然发动了攻击!不再是之前的试探与牵制,而是倾尽全力的、真正的杀招!
“恶魔风脚·最高级绞肉!”山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右侧切入,高速旋转带来的摩擦使他的右脚燃烧起炽热的蓝色火焰,如同一个剧烈燃烧的钻头,周围的空气都被高温扭曲,带着粉碎一切的决绝,踢向卡普的头部!
几乎在同一刹那,左侧寒光爆闪!“三刀流·黑绳大龙卷!”索隆三把刀交织挥出,斩击化作一道狂暴无匹的、缠绕着黑色电弧的巨型剑气龙卷风,撕裂大地,带着鬼哭神嚎般的呼啸声,从另一侧卷向卡普!那龙卷风中蕴含的斩铁意志,仿佛连空间都要一并切开!
两人的配合妙到毫巅,时机抓得精准无比!他们深知与传说之间的巨大差距,唯有抓住这因情感波动而产生的一线之机,才有可能为他们的船长创造出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恐怖的攻击瞬息即至!卡普猛地从痛苦的挣扎中回神,战斗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情感。他怒吼一声,那双足以击碎大山的手臂瞬间覆盖上更浓郁的武装色,交叉格挡在身前!
“轰——!!!!”
爆炸性的冲击波以他为中心猛然炸开!炽热的火焰与锋锐无匹的剑气疯狂肆虐,将他伟岸的身躯完全吞没!烟尘与能量乱流混合着冲天而起,形成一个短暂的小型蘑菇云。这一次,海军英雄的身影第一次被这合击之力正面撼动,剧烈的爆炸将他推得向后滑退,军靴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烟尘尚未散去,其中已然传出卡普低沉而压抑、却蕴含着滔天怒火的咆哮:“你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那怒火中,或许还夹杂着一丝被小辈逼退的羞恼,以及被打断那艰难抉择的复杂情绪。
然而,就在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索隆和山治这雷霆万钧的合击所吸引、因格挡而中门微开的这一刹那——
一直趴伏在地、看似力竭的路飞,眼中骤然爆发出无比锐利的光芒!那是一种将一切希望、一切信念、一切潜能都凝聚于一点的决绝!
“橡胶橡胶——!!”他甚至没有选择站起身,那样太慢,会浪费伙伴们用生命为他创造的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依旧保持着趴伏的姿势,将橡胶果实的能力在这一刻压榨、开发到当前的极限!他的双臂如同无限延长的弹弓皮筋,以违背所有物理常识的方式,疯狂地向后、向远处延伸,积蓄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弹性势能!
“**攻城炮(cannon)**!!!”
他的目标,不再是强大得令人绝望的爷爷卡普,而是卡普身后那巍峨耸立、象征着绝对秩序与绝望的处刑台壁垒!他将自己的身体如同炮弹一样压缩、再压缩,然后以一种贴地到极致的诡异角度,瞄准了卡普因格挡山治和索隆攻击而露出的那一丝微小空当,将自己如同炮弹般,弹射了出去!
“什么?!”卡普刚以无匹的霸气震开纠缠不休的索隆和山治,甚至来不及追击,就见一道模糊的影子以难以置信的速度从自己身侧的极小缝隙中一掠而过!他猛地回头,瞳孔骤然收缩!
太快了!路飞化身为一颗真正的人形炮弹,几乎是贴着地面飞行,身后甚至带起了音爆般的气浪!他无视了所有阻碍,眼中只有那处刑台,只有台上的艾斯!那一往无前的信念,化作了最极致的速度!
“休想!”卡普真正的怒了,也急了。他绝不能让路飞过去!无论是作为海军,还是作为爷爷,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路飞冲向那必死的结局!他脚下地面轰然炸裂,就要不顾一切地追击拦截。
“你的对手是我们,老家伙!”索隆和山治嘴角溢血,显然刚才卡普含怒的震击让他们受了不轻的内伤,但他们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反而燃烧着更加炽烈的战意。他们异口同声地怒吼着,再次悍不畏死地缠了上来,刀光与踢击交织成密集的死亡之网,用尽全身力气封锁卡普所有的去路。他们是在用生命为船长铺设最后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