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外？”
李知闲听闻忍不住笑了笑：“如果你是方外的话，那又何必来这里见我呢。”
长明直起身子，看着眼前之人。
在今天之前，他听说过关于李知闲无数种传闻。
有好的，有坏的。
可也直至今天他才发现，那些传闻有多么的可笑，自己竟然妄想凭借这些传闻来看清眼前这位人，还真的是天大的笑话啊。
“我没想到，堂堂常曦宫的大弟子，竟然会修炼歪门邪道！”李知闲轻声道：“这要是传出去，你可想过会发生什么？”
长明身子一颤。
“如果，被梅逐雨知晓的话，又会如何？”
“你这常曦宫代理掌门的位子，本来就是梅逐雨让给你的，这一下可就彻底的坐不稳了吧！”
此言一出，长明仿佛彻底没有了那一丝丝的生气，颓丧无比：“还请，王爷指教！”
他早就来了长安，但却始终没有见到李知闲，所以一直都在周围转悠。
凭借着邪术的特殊力量，让妖市根本查询不到他。
而也因此他清晰的感受到了李知闲到底有多么强大。
毕竟，能够自由出入玄鉴司和皇宫的修士，也就只有他了。
而玄鉴司虽然还有一个梅逐雨，但这几天下来他暗中多次窥视过梅逐雨，结果发现这个师弟竟然对妖市的猫公产生了情感！
好家伙，虽然以前他也对梅逐雨不怎么服气，但也从没有想过梅逐雨会犯常曦宫宫规啊。
虽然说修士清静无为，但常曦宫除了掌门以外，其实并不禁止嫁娶之事的。
但问题是……梅逐雨是内定的掌门，更重要的是对方是妖市猫公啊！
尤其是他很清楚，武祯和李知闲的关系，可以说是大唐人尽皆知的。
当听到这些之后，长明吓得差点没暴露出来，直接找上梅逐雨。
你作死别拉上整个常曦宫啊！
这是在干什么啊！
而更重要的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李知闲会选择听之任之，似乎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这也是为什么他后来克制住了的原因。
当灵雨降临的那一刻，他感受着皇宫深处传来的恐怖波动和气息，长明的心中就已经做出了决断。
有些事，不是他不想就可以的。
如今的李莲花，可以说已经和当初他们的师父四清道人平起平坐了。
这等实力，即便玄鉴司只有他一个人，也足以横扫一切。
为何当年四清道人会犹豫，要不要带领常曦宫重回长安城？
那是因为当时的妖市，只剩下了双公四老，他们的实力不过是药王级别，他抬手可覆。
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封闭山门，没有继续。
因为他很清楚常曦宫的出世，不仅仅代表着和妖市的恩怨情仇，还有着官方的一致态度。
很多事情，不是只看一面的。
他的实力也许足够了，但很多事情不能只看一个实力，所以四清道人选择了退让，彻底放下了。
只是没想到，若干年后的今天，他的弟子们会选择出世。
现在，李知闲就是这样一个存在，而四清道人却已经羽化仙去。
可以说，三方的主动权已经掌握在了玄鉴司的手中。
妖市之中，自从上一任的猫公以及邪煞鬼婴不复存在之后，实力大减基本上和常曦宫如今的实力相差无几。
这样一来，一切的一切就要看玄鉴司的态度了，而这也是他们最初让梅逐雨前来玄鉴司的原因之一。
只是没想到，玄鉴司，或者说是大唐皇室里面，竟然出来了李知闲这么一个奇葩，怪咖！
所以这几天虽然没见到李知闲，但却也恰好给了长明一个充沛的时间，可以让他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的路到底要怎么走！
现在看到了李知闲，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还请王爷助我常曦宫，重回于世！”
“就这么想？”李知闲看着长明开口问道。
平心而论，若论成为一个掌权者，执掌一方势力，长明和梅逐雨两人，他更欣赏长明。
在他看来，长明只能说点背，成为了主角的垫脚石。
看着长明，李知闲想了想。
“我给你两条路。”
“第一，常曦宫出世，但想要回到长安，重新立起你常曦宫的牌子，那么就要一步一步的打回来，至于妖市是什么态度，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了，具体怎么样玄鉴司不会过多过问。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不得扰乱大唐百姓的正常生活，你们可明白？”
“明白。”长明躬下身开口道：“还请王爷指出第二条路。”
“第二条路，你常曦宫出世，但并非所有常曦宫弟子都需出世。”
李知闲看着他开口道：“常曦宫不再封闭山门，但也只能做一个隐士门派，常曦宫与外界如何只要不违反玄鉴司的规章制度，可以把你们常曦宫当成是一个普通的江湖门派，和那些正常的江湖门派无异。”
“而其中一批人，必须要加入玄鉴司，或者说每一代都必须要有人员下山加入玄鉴司历练，充当捉妖人！”
“当然，不是永久的。但最少每一批要在玄鉴司待满三年，之后就可以回你们常曦宫去了，我玄鉴司也不是要扣留他们怎么样。”
“而且，随着玄鉴司日后人手的充沛，你常曦宫的人就算想要加入，也未必有位置了。”
长明闻言，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开始飞快思考起来。
这两种方式，看似一样，但实则却又完全不同。
第一条路是他们和妖市硬碰硬，只要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玄鉴司或者说李知闲不会出手，他就是要当那个最后的赢家。
无论谁输谁赢，对玄鉴司百利而无一害！
不得不说，这是个好算计。
甚至如果李知闲有什么别的心思，两败俱伤之际，直接一网打尽，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可以说到时候怎么做，全看李知闲的一念之间！
但选第二条路呢？
看似好像不需要和妖市碰上了，但实际却是一样的。
依旧要面对着和妖市的战斗，这一点是根本无法避免的。
但好处是有了李知闲，或者说玄鉴司的庇护，最起码不会让他们输！
等于说有了保底的存在。
只要不违反大局之下，玄鉴司最起码不会对他们常曦宫下手。
而很大程度上，可以和妖市“竞争”一下，不用担心输！
这看似给了两条路来选择，可实际上呢……这不就是一条路吗？
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择，他会不知道吗？
但是，加入玄鉴司这条路，他又同样担心和害怕。
万一到最后，常曦宫被玄鉴司吞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呢？
他是走上了邪门歪道不假，但杀的也都是那些妖怪，从小就在常曦宫长大，他当然不想看到自己家最后家破人亡的局面发生了。
选择第二条路，就要“赌”一把李知闲的人品，会不会出尔反尔。
因为李知闲显然也知道他的担忧，所以说了只需要加入三年，在玄鉴司历练就可以这句话了。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常曦宫的人和玄鉴司也有过类似的合作，要不然玄鉴司大院里的阵法，怎么会是常曦宫刻画的呢。
但那是以前，现在……
长明不知道该如何做出选择，这真的是太难太难了。
“没关系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李知闲开口道：“毕竟，梅逐雨是不可能坐上常曦宫掌教这个位子的，所以只要你的身份不暴露，那么就可以一直做下去。”
长明闻言身子一颤，李知闲话中的威胁，显而易见。
但他还是忍不住道：“为、为什么？”
“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梅逐雨的真实身份吗？”李知闲的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让长明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身份？”
“妖市这一任的猫公，是一个半妖，你应该清楚吧！”李知闲不急不缓道。
“知道，因为上一任猫公离世的突然，所以临时指定了一位身边的出了意外本来已经快要死了的小女孩，将妖丹和传承封在了其体内，救继了一条命的同时，也成为了猫公的继任者。”长明开口道：“只不过，在妖丹没有完全炼化之前，她只能在夜晚之下拥有妖力，成为‘妖’而在白天则是人的形态。”
“不错，看来没白在长安城里待这几天。”李知闲笑道：“那你可知上一任的猫公，他姓甚名谁？”
“这……”长明摇了摇头，毕竟大家都称呼其猫公，但要说真实姓名，还真是不知道。
“其实具体叫什么，就连玄鉴司也没有一个记录，但是……”李知闲忽然笑了起来：“但是，他虽然是猫公但总要在这大唐讨生活，所以该有的文牒路引是要有的，房产田地总要在县衙部门登记造册，你说对吧！”
长明闻言，点点头，这也正常。
就算他们常曦宫的人封山了十几年，但是大家这些东西也还是有的，甚至他们师父羽化仙去之后，他还下山去县衙办理了销户等事宜。
所以，妖怪自然也不例外。
你既然要“遵纪守法”那么有些规矩就要遵守。就好比如意楼里的那些妖怪，都是武祯亲自带着去办理的。
总要有个身份名字，而相对来讲柳太真反而才是那个“不守规矩”的。
妖怪修士，都是如此。
虽然他们都是特殊群体，但也要生火吃饭。
而长明好像也明白了李知闲的意思。
“上任猫公登记的姓氏，就姓梅！”
“但可惜，你也知道十八年前那场长安城的天火之灾，巧合的是县衙内关于这位梅家老爷的资料都被烧毁了，本王也只是从当时的一位老人口中得知，那人好像姓梅，但具体叫什么，却是无人记得了。”
“姓梅，都这么巧合吗？”
李知闲的脸上挂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的长明心底一沉。
“可、可师父……不会的！师父不会这么做的！”长明此刻脸上的慌乱，不像是假的。
“而且，梅逐雨这些年吃穿都和我们在一起，如果他是妖怪的话，我们早就发现了！”
“更重要的是，妖怪是无法修炼玄门正统心法的，更不会得到斩妖无数的常曦宫历代掌门才能佩戴的常曦锏认可！”
“哦？你确定吗？”
李知闲摇摇头：“四清道人的修为，也达到洞虚境吧？”
“你可知道到了这个境界，就算肉身死亡，只要我想也完全可以神游太虚，这也就是这个境界为什么叫‘洞虚’的原因。”
“那么，他的神魂，去哪了呢？”
长明闻言身子一颤，彻底蒙了。
“常曦锏！”
李知闲的口中吐出三个字，却让长明身子一颤，难以置信的看向他。
“常曦锏，应该被你师父炼化，他如今已经成为了常曦锏的器灵了！”
也正因如此，梅逐雨才可以拥有，并且使用得如此顺畅。
因为现在的常曦锏，已经不是以前的常曦锏了。
“你信不信，就算现在你拿到了常曦锏，甚至你们常曦宫的任何人，掌握了它，都无法使用了？”
“除非梅逐雨死……”
“因为这是炼器的代价，四清的神魂炼化了这本就已经诞生出了器灵的宝器，所以他也要付出代价，因为这代表着他抹杀了一个出世的‘生灵’代价就是他的神志会逐渐消散，但对梅逐雨的情感却不会，所以也就等于是这一辈子梅逐雨和常曦锏进行了‘绑定”在了一块。”
“除非梅逐雨死，或者梅逐雨同血脉的人，才可以拔出使用，否则其他人想要使用，只有等梅逐雨死后，常曦锏和他的羁绊彻底断开，后面的常曦宫弟子才能正常使用它。”
“否则，谁来了也不好使。”
李知闲好歹也经受了炼器师的传承，再加上修为的提升，所以以前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相互结合之下自然而然的就明白了。
常曦锏的等级为什么不高，但却如此通灵的原因，就在于此了。
“可师父为什么会收一个、一个妖怪之子！？”长明还是无法理解。
“也许是因为梅逐雨的修炼天赋，实在是太高了吧！”李知闲歪着头思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