坩埚炸了。
不是失误,不是操作错误。斯内普的手指还在银刀上方三寸处,那锅正在转化的神经修复剂就突然凝固、龟裂、迸溅——液体在半空中变成尖锐的冰晶,叮叮当当砸在实验台上。
地窖的温度没变,但空气突然有了重量。
林晏清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按着腰腹。腹中的孩子没有动,但星图在皮肤下泛起冷光,不是往常的银蓝色,而是带着霜雾的苍白。
“石室。”斯内普扔掉银刀,刀还没落地就冻成冰条,摔碎在地面。他抓住林晏清的手腕——不是拉扯,是稳住,掌心的温度穿透衣袖,“现在。”
他们冲出地窖时,走廊的墙壁在结霜。不是从某个点开始蔓延,而是整条走廊同时蒙上白雾,石砖表面绽开冰花,图案古老得像失传的文字。
画像里的胖夫人尖叫一声,躲进画框深处。一幅骑士肖像试图拔出剑,但剑鞘和手冻在一起。
外部魔力入侵!强度……无法测量!来源……多重坐标!警告,这不是攻击,这是……宣告!(╬◣д◢)
系统的警报在脑中炸开时,林晏清差点跌倒。斯内普的手臂环住他的腰,半扶半抱冲下楼梯。他的黑袍下摆扫过台阶,带起冰晶的碎响。
石室的门自己打开了。
里面亮得刺眼。
石之心悬浮在中央,但它的搏动完全变了——不再是沉稳的钟摆,而是疯狂的鼓点。暗金光流在石质心脏里横冲直撞,撞出裂缝,裂缝里渗出的不是光,是冰蓝色的寒气。室壁上的符文全部熄灭,只有一处还亮着:那幅九个摇篮环绕湖泊的浮雕,现在湖泊在燃烧,黑色的火焰吞噬了八座摇篮,只剩中心那座还在苦苦支撑。
莉莉和弗立维教授已经在了。莉莉的魔杖指着地面,杖尖颤抖;弗立维教授站在石台边,矮小的身体挺得笔直,但脸色白得像纸。
“全世界的摇篮之灵都在尖叫。”弗立维教授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怕惊动什么,“德姆斯特朗的冰髓、布斯巴顿的泉心、卡斯特罗布舍的雨林之魂……它们通过古老的网络传来同一个信息。”
他抬起手,魔杖在空中划出一行冰晶文字:
“第九位,醒了。它在饥饿。”
文字悬浮三秒,然后崩塌,碎成冰尘落在地上。
石室深处传来声音。
不是耳朵听见的,是骨头感受到的——低沉的、持续的震动,像巨兽在冰川下翻身。伴随震动而来的是一段画面,强行塞进每个人的脑海:
挪威冰川,那个挖掘现场。
冰层全部融化,不是化成水,是直接汽化成白雾。雾中央站着那具遗骸,但它不再是干枯的骨架——血肉在重生,从冰蓝色光芒中编织出来,皮肤透明得能看见下面流动的星图纹路。它的眼睛睁着,瞳孔里没有眼球,只有旋转的九星图。
它脚下躺着七个人。埃弗里家族的巫师,包括那个带队的老者。他们还活着,但身体在融化——像蜡烛靠近火焰,皮肤流淌,骨骼软化,整个人形慢慢塌陷。他们的魔力、记忆、生命力化作光流,被遗骸吸入掌心。
一个年轻巫师挣扎着抬起手,嘴唇蠕动:“祖……祖训说……我们侍奉……”
遗骸低下头,冰蓝色的嘴唇动了动。声音直接在所有埃弗里族人的灵魂中炸开:
“侍奉?不。你们是饲料。”
最后一个字落下,七个人同时崩解,化作七道血色光流汇入遗骸胸口。遗骸的身体瞬间凝实,皮肤泛起活人的光泽,冰蓝长发从头顶生长,垂到脚踝。
它抬起头,望向虚空——望向霍格沃茨的方向。
然后它笑了。
“找到了。”遗骸说,这次是真正的声音,年轻、清澈,带着冰川的回音,“中心钥匙。最甜美的那一颗。”
画面切断。
石室里一片死寂。
林晏清感到腹中的孩子在颤抖。不是恐惧,是愤怒——星图在燃烧,银蓝色光芒转为炽白,试图对抗那股跨越大陆的凝视。
斯内普的手按在他肩上。没有魔力传输,只是按着,五指收拢的力度透过衣料,像锚。
“它不是要收集钥匙。”斯内普的声音打破寂静,每个字都冷得像刚从冰里凿出来,“它是要吃掉钥匙。用九把钥匙的力量,重启它的摇篮。”
“可其他摇篮……”莉莉的声音发颤。
“它不在乎。”弗立维教授闭上眼睛,“在它眼里,其他八个摇篮只是备用能源。毁了就毁了,只要第九摇篮能重生。”
石之心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搏动。墙壁上的符文重新亮起,但这次亮起的是红色的光——警报色。一幅星图投影在空中铺开:九颗星辰,代表挪威的那颗正在熄灭,代表霍格沃茨的中心星被一道红色锁链缠绕,其余七颗星辰明灭不定。
其中三颗——地中海、东方、南美——开始向中心星移动。
“它在召唤钥匙。”林晏清读懂了星图的变化,“不,是拖拽。用星图网络本身的力量,把所有钥匙强行拉到它面前。”
话音未落,石室的地面裂开。
不是物理裂缝,是空间裂缝——一道冰蓝色的裂隙凭空出现,从里面伸出无数透明触须,直接卷向林晏清的腰腹。触须移动时,空气冻结成冰晶的轨迹。
斯内普的魔杖比触须更快。
没有咒语,没有光效。他只是把魔杖向前一递,杖尖点在最先抵达的触须上。接触的瞬间,触须炸成冰雾,后面的触须全部停滞,像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
“这是我的。”斯内普说,声音很轻,但整个石室的空气都随着他的话震动,“你敢碰。”
裂缝深处传来笑声。遗骸的笑声。
“年轻的守护者。”声音从裂缝渗出,带着冰川摩擦的回响,“你以为你在保护什么?一个孩子?不。你在囚禁一颗星辰。它本该归于摇篮,归于永恒,归于——”
斯内普的魔杖向下一切。
动作简单得像切蛋糕。裂缝从中间被斩断,冰蓝触须全部崩碎,裂隙本身开始愈合。但愈合到一半时,遗骸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带着真实的惊讶:
“你身上有血盟的味道。还有……石之心的烙印。双重契约?有趣。”
裂缝彻底闭合。
但最后一句话留在空气里:
“七天后,我来取我的星辰。准备好告别,或者……成为摇篮重启的柴薪。”
石室恢复平静。
只有石之心还在疯狂搏动,墙壁上的警报符文明灭不定。
林晏清跌坐在石台上,呼吸急促。腹中的星图光芒终于缓慢平息,但那种被锁定的冰冷感还在,像有根冰针扎在灵魂深处。
莉莉扶住他,手在发抖。
弗立维教授走到裂缝消失的地方,魔杖探测地面。“空间坐标残留……它确实能直接打开通道。但需要时间定位,七天是它给出的最后通牒,也是它完全恢复所需的时间。”
“其他钥匙呢?”莉莉问,“星图上显示有三颗在向我们移动——”
“不是移动,是在逃。”斯内普收起魔杖,转身面向石之心,“它们在逃向这里。因为这里是中心星所在,是星图网络的枢纽,也是……唯一有可能对抗它的地方。”
他伸出手,掌心贴在石之心表面。暗金光流顺着手臂爬上他的皮肤,在黑袍下透出脉动的光。
“你要做什么?”林晏清问。
“接受烙印。”斯内普没有回头,“石之心在请求——不,在要求。它需要一位活体契约者,一位能代表霍格沃茨意志的守护者,与它完全融合。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撑起足以庇护所有钥匙的屏障。”
光流已经蔓延到他的脖颈,爬上侧脸。那些纹路古老而复杂,每一个符文都在呼吸。
“代价?”林晏清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如果我死,石之心会沉睡三十年。城堡的魔力会衰退到勉强维持运转。”斯内普终于转过头,他的眼睛在发光,瞳孔深处映出星图的倒影,“但如果成功,七天内,霍格沃茨将成为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代价合理。”
林晏清握住他的手。两人的戒指相碰,秘银与古银发出共鸣的清响。
“不是‘我’。”林晏清纠正,“是‘我们’。”
石室之外,城堡的钟声敲响。
不是报时,是警报——悠长、沉重、传遍每一个角落的钟声,上一次响起是在黑死病蔓延的十四世纪。
走廊里,学生们停下脚步,教授们冲出办公室。麦格教授站在门厅中央,仰头望着天花板,那里浮现出古老的防御符文,九个世纪未曾亮起。
而在遥远的东方,昆仑山脉深处。
那个被锁在井中的少年突然睁开眼睛。井水沸腾,不是发热,是结冰——整个井从水面到井底瞬间冻结。少年胸口的银蓝光芒冲破冰层,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指向西方。
他嘴唇翕动,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来了……都来了……”
同一时刻,地中海某座岛屿的地下神殿,一个蜷缩在祭坛上的女孩突然坐起。她手腕上的宝石手链全部碎裂,碎片悬浮空中,组成箭头的形状,指向北方。
南美雨林深处,一个靠在树下的少年捂住胸口。他周围的植物疯狂生长,藤蔓织成网,叶片指向同一个方向——
霍格沃茨。
星图在召唤。
狩猎已经开始。
而距离最终时刻,还有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