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车流无声驶过,陈白露看着楼下那几辆监视她多日的黑色轿车终于驶离,面色平静无波。
顾勤舟的人撤了。
她并未将白鹤卿是幕后黑手之事告知顾清宴。并非不信任,而是深知此刻撕破脸,只会惊动那只深谙隐匿的老狐狸。他若彻底潜入水下,再想揪出全部证据,便是难上加难。
她需要一场“引蛇出洞”。而眼下,最好的诱饵,就是她自己,以及她志在必得的“五雷箓”大考。她笃定,白鹤卿绝不会坐视她登上龙虎山。
京市,云山御苑。
书房内,檀香依旧,却驱不散一股凝滞的压抑。
白鹤卿负手立于窗前,镜片后的目光晦暗不明。萧烬失手的消息,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精心维持的从容面具上。
“废物!”他低声咒骂,不仅是骂萧烬,更是骂自己当初竟会选择这把不堪用的刀。
一旁的赵鼎,挺着便便大腹,冷哼一声,雪茄的烟雾模糊了他精明算计的脸:“我早就说过,让你不要这么妇人之仁!八年前果断点,下手干净利落,根本就不会有现在这些麻烦!你偏偏还要顾及那点可笑的同门情谊,留她一条活路。”
他重重将雪茄摁在水晶烟灰缸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现在西山那片地,所有手续我都替你跑完了,就等着动工开发。眼看着几十亿的利润就要到手,你难道真要让她回来,把我们的心血全都搅黄吗?!”
白鹤卿缓缓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一贯的温文,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寒:“自然不会。”
他筹谋太久,付出了太多,才将圣水观和西山这块肥肉牢牢控在手中,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即便是师父指定的继承人,他的亲师妹也不行。
赵鼎满意地点头,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却带着疏离:“老白,条件之前就谈好了,你出地,我出钱。你这边的‘家务事’,自然得你自己处理干净。我能帮点小忙,但替你杀人越货的事,我赵某人是不会干的。”
说完,他拿起手包,径直离开。
书房门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白鹤卿独自站在原地,良久,眸底最后一点温度也消散殆尽,只剩下纯粹的肃杀。
赵鼎的撇清让他心头火起,但更让他愤怒的是陈白露的“不识抬举”。
之前处处留有余地,确实是他错了。这一次,他不会了。
S市,陈白露住所。
此后半个月,陈白露几乎闭门不出,进入了近乎苦修的状态。
每日清晨五点准时于静室打坐,引炁炼神。
七点送孩子们登上校车后,便再度闭关,连三餐都由刘姐送至侧卧门口。
周末,两个孩子也乖巧地待在家中,由刘姐寸步不离地看护。
整个家,仿佛进入了一种外松内紧的临战状态。
白鹤卿派去监视的人每日汇报,内容千篇一律:“目标几乎无外出,家中安保严密,找不到下手时机。”
“继续盯着。”
白鹤卿挂断电话,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昂贵的红木桌面。
他了解陈白露,她越是表现得平静,背后酝酿的风暴就越是惊人。
大考在即,她这般蛰伏,定是在积蓄力量。
她不出门,他就逼她出门。
一个电话,拨给了赵鼎。有些“小事”,赵鼎还是“帮得上忙”的。
这天,雪儿放学回来,小脸上带着几分雀跃,对陈白露说:“妈妈,学校要组织研学活动,去d市的一个古镇,三天两夜。”
陈白露正在倒水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顿,眉头微蹙:“所有同学都去吗?”
“嗯!老师说是集体活动,大家都报名了。”
雪儿用力点头,随即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妈妈的脸色,小声补充:
“费用…一个人三千块。妈妈,要是…要是不方便,我就不去了。”
她知道妈妈一个人养家的辛苦。
看着女儿渴望又懂事的眼神,陈白露心头一软,沉吟片刻,终究不忍拒绝:“想去就去吧。”
她摸了摸雪儿的头,“注意安全就好。”
“谢谢妈妈!”雪儿立刻欢呼起来,开心地跑回房间。
看着女儿雀跃的背影,陈白露的眼神却沉静下来。
d市古镇?
偏偏在这个时候?
她指尖微动,袖中暗自掐算,心头随即蒙上一层隐忧——卦象显示,雪儿此行,恐有波折,隐见小人作祟。
是巧合,还是……白鹤卿已经将手伸向了孩子?
她眼底寒意骤生。龙潭虎穴,她也要去闯一闯。
临行前,她将一枚折成三角的护身符郑重放入雪儿贴身口袋,再三叮嘱:“雪儿,这个符一定要戴好,任何时候都不能摘下来,记住了吗?”
雪儿乖巧应下:“记住了,妈妈。”
送走女儿所在的研学大巴,陈白露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顾清宴的电话,语气简洁冷静:
“清宴,准备一下,跟我去一趟d市。”
电话那头的顾清宴没有丝毫犹豫:“好,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出发。”陈白露的声音透过电话,不带一丝犹豫。
顾清宴甚至没有问一句“为什么”,只回了一个“好”字。
不到二十分钟,他的车便稳稳停在了楼下。
从S市到d市,四个小时的车程,两人一路无话,气氛凝重得像绷紧的弦。
雪儿所在学校的大巴车就在前方不远处,他们的车则如一道影子,悄然跟在后面。
当晚,孩子们在老师安排下入住酒店,一切如常。
次日游览d市景点,欢声笑语,看不出任何异样。
陈白露和顾清宴如同最耐心的猎人,只在暗处静静观察。
直到第二天,车队驶向d市周边那个依水而建的古镇。
阳光被厚重的云层滤过,洒在青石板路上,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陈白露刚一下车,眉头就紧紧蹙起。
不对。这整个镇子,看似古意盎然,却被一股若有若无的灰败阴气笼罩着,尤其是那条穿镇而过的河流,更是阴气汇聚的源头,森寒刺骨。
这绝非正常的旅游之地。
“怎么了?”
顾清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