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科举，那是为了功名利禄，是国贼禄蠹才干的事情，污浊不堪！”
“至于当兵打仗，更是粗鄙武夫的行径，整日打打杀杀，血气冲天，简直是浊臭逼人！”
“我辈生于斯世，当吟风弄月，与女儿们作诗赏花，方不负这大好年华。姐姐妹妹们是水做的骨肉，我见了便觉清爽。你们这些男人，是泥做的骨肉，见了便觉浊臭逼人！”
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一出，整个学堂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贾宝玉。
就连贾代儒，都听得目瞪口呆，胡子一翘一翘的，半天没合上嘴。
这……这是人话吗？
把读书人骂成国贼禄蠹，把保家卫国的军人说成粗鄙武夫？
这简直是疯了！
贾芸跟在贾玦身后，吓得脸都白了，他真怕侯爷一怒之下，当场把这个混世魔王给劈了。
“呵呵。”
预想中的雷霆之怒没有到来。
贾玦反而笑了。
他的笑声很轻，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得贾宝玉心里直发毛。
“说得好。”
贾玦缓缓地鼓了鼓掌，一步步走到贾宝玉面前。
他比贾宝玉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那你告诉我，你口中那些水做的姐姐妹妹们，她们吃的米，穿的衣，住的房子，用的胭脂，是从哪里来的？”
贾宝玉一愣，梗着脖子道：
“自然是家里给的！”
“家里？”
贾玦的笑容更冷了。
“那家里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
“是靠你嘴里那些‘国贼禄蠹’的叔伯父兄们，十年寒窗，一个字一个字啃出来的官位俸禄！”
“是靠你眼里那些‘粗鄙武夫’的祖宗们，在尸山血海里，一刀一枪拼出来的爵位恩赏！”
贾玦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在贾宝玉的心上！
“没有这些泥做的男人，你所谓的清爽女儿们，早就成了路边的饿殍！”
“你吃的每一口饭，穿的每一件衣，都沾着你最看不起的‘浊臭’！”
“你贾宝玉，才是这贾府里，最脏，最臭，最没用的那一滩烂泥！”
“你！”
贾宝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贾玦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刀，把他那层虚伪清高的外壳，剥得干干净净，露出了里面那个懦弱无能的内核。
“你胡说！你胡说！”
贾宝玉气急败坏地大叫起来，
“我……我有通灵宝玉！我生来就与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同！”
贾玦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彻骨的寒意。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
贾玦伸出手指，几乎点到了贾宝玉的鼻尖上。
“这个家，现在，我说了算！”
“既然你既不想当‘国贼禄蠹’，也不想当‘粗鄙武夫’，那我，就给你指第三条路。”
贾宝玉被他身上的气势压得连连后退，惊恐地看着他：“什……什么路？”
贾玦环视了一圈这破败不堪的学堂，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不是嫌弃男人是泥做的，浊臭逼人吗？”
“好啊。”
“从今天起，这间族学所有的清扫工作，都归你了。”
什么？
贾宝玉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每天寅时就要起来，把这学堂的里里外外，每一张桌子，每一条板凳，都给我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还有后院的茅厕，每天的恭桶，也都由你来刷洗！”
“什么时候，你把你最看不起的这些‘浊物’，都伺候明白了，什么时候，你再来跟我谈你的‘清爽’！”
贾玦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整个学堂，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贾玦这石破天惊的决定，给震得脑子一片空白。
让金尊玉贵的宝二爷，去……去倒尿壶，刷茅厕？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啊！
“不！我不干！”
贾宝玉终于反应了过来，发出一声尖叫，状若疯癫。
“你凭什么让我干下人的活！你这是在羞辱我！”
“羞辱你？”
贾玦冷冷地看着他。
“我这是在教你做人。”
“一个连自己都养不活，只会啃食家族的废物，有什么资格谈主子和下人？”
“来人！”
贾玦根本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对着门外断喝。
两个亲兵立刻大步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股铁血煞气。
“把他给我看起来！”
贾玦指着瘫软在地的贾宝玉，冷声下令。
“从今天开始，他要是敢偷懒，或者有半点不干净的地方，你们就给我往死里打！”
“是！”
两个亲兵一把架起贾宝玉，就像是拎小鸡一样，把他拖到了一旁。
贾宝玉还在拼命地挣扎哭喊，嘴里叫着“老祖宗救我”，可是在两个如狼似虎的亲兵面前，他的一切反抗，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学堂里的其他贾氏子弟，看着眼前这骇人的一幕，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忘了。
他们这才真正意识到。
这位新上任的族长，这位传说中的镇北侯，跟他们以前见过的任何一个长辈，都不一样。
他，是说得出，就做得到的狠角色！
贾玦处理完贾宝玉，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从瘫软如泥的贾宝玉身上挪开，如同两道锋利的刀刃，缓缓划过学堂里每一个贾氏子弟的脸。
被他看到的人，无不心头发颤，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却又不敢与他对视。
整个学堂里，除了贾宝玉那压抑不住的抽泣声，再无半点杂音。
空气，仿佛凝固了。
“读书，考取功名。”
“当兵，建功立业。”
贾玦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两条路，你们自己选。”
“我给你们……十息的时间。”
“时间一到，还没选好的，我替你们选。”
此话一出，底下顿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十息？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够！
这可是决定一辈子的大事！
可没人敢提出异议。
因为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位新族长，不是在跟他们商量。
“十。”
贾玦冰冷的倒数，开始了。
“九。”
学堂里的少年们，脸上血色尽褪，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