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不落之城】的核心会议室，气氛并没有外界想象的那般轻松。
马库斯那大嗓门还在走廊里回荡，手里还提着半瓶没喝完的香槟，一脚踹开了会议室的门。
“要我说，那帮议员老爷现在的表情肯定精彩极了！就像吞了一只活苍蝇！”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把脚架在昂贵的合金会议桌上，脸上的横肉都在抖动。
“首席，您那句‘听话’简直绝了！我看见那个老牌贵族的假牙都快吓掉了！”
赤练坐在对面，正在擦拭那把随身携带的格斗匕首，没接话，但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暴露了她的好心情。
奥萝拉坐在左手边，正在整理刚刚从神堡传回来的文件，全息屏幕上的支持率数据是一条几乎垂直的上升线。
这本该是一场庆功宴。
直到李辰推门进来。
他没穿风衣，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袖子卷到手肘，露出了线条流畅的小臂肌肉。
他手里没拿酒杯。
拿的是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还没来得及装订的纸质报告。
啪。
报告被扔在了桌子中央，发出一声闷响。
这声音不大，却像是个暂停键。
马库斯那还在抖动的腿瞬间停住了，他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那一丝不对劲的味道，默默地把脚放了下来，顺便把那半瓶香槟藏到了桌子底下。
赤练收起了匕首，身体前倾，原本放松的脊背瞬间绷紧。
李辰拉开主位的椅子，坐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敲了敲那份报告。
“蕾妮娅，给他们看看。”
一直站在阴影里的蕾妮娅走了出来。
她没穿那身作战服，换回了白色的研究员大褂，眼圈有点黑，显然这七十二小时她没怎么合眼。
她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
会议室中央的全息投影装置启动。
没有胜利的烟花，也没有辉煌的战报。
是一条波形图。
一条正在不断衰减，却带着某种令人心悸韵律的暗红色波形图。
“这是母皇临死前发出的最后一段信号。”
蕾妮娅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东西。
“经过我不眠不休的解密和逆向追踪，这段信号的目标，指向了银河系之外，大约两百万光年外的某片虚空。”
马库斯挠了挠光头，一脸茫然。
“那就是个求救信号呗？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这剧本我熟。”
“不。”
李辰开口了。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眼神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那不是求救。”
“那是定位。”
他转头看向窗外，仿佛视线能穿透那厚重的装甲板，看到宇宙深处的黑暗。
“那个老虫子临死前把自己当成了信标，把银河系的坐标，广播给了它的天敌。”
蕾妮娅的手指在空中划过，投影画面一变。
那是根据信号回波构建出的一个模糊模型。
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几个巨大的、呈现出完美几何形状的阴影，正缓缓调转方向。
虽然只是模糊的模拟图，但那种透过画面传递出来的压迫感，让会议室里的温度骤降。
“这就是猎手。”
蕾妮娅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
“根据信号的传播速度和对方可能的跃迁能级推算。”
她伸出了两根手指。
“二十年。”
“最多二十个标准年，它们就会抵达银河系的边缘。”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连换气系统的嗡嗡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马库斯张大了嘴，那句“干他娘的”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二十年。
对于凡人来说，或许是半辈子。
但对于星际文明，对于这种跨越光年的战争来说，二十年，只够给战舰刷一层新漆，或者刚刚够培养出一代合格的飞行员。
太短了。
短到让人绝望。
“这帮……吃文明的怪物。”
赤练的声音有些干涩，她死死盯着那个几何阴影，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桌面。
“连虫群都是它们的口粮，我们拿什么打？”
这才是问题的核心。
他们刚刚拼尽全力，甚至动用了底牌才干掉了一只逃难的虫子。
现在要面对把虫子当零食吃的捕食者？
这简直是个笑话。
“怎么，怕了？”
李辰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丝戏谑。
他坐直了身体，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要是怕了，现在就可以写遗书，找个风水好的星球把自己埋了，或者学那个老虫子，带着家当逃跑。”
“只不过，你们跑得过猎手吗？”
马库斯猛地一拍桌子，合金桌面被他拍出了一个手印。
“跑个屁！”
他那双电子眼红得发亮，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老子这辈子就不知道‘跑’字怎么写！大不了就是个死！但在死之前，老子一定要崩掉它们几颗牙！”
奥萝拉也抬起头，她的眼神不再有迷茫，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酷。
“破晓同盟没有逃兵。”
“哪怕是死，我们也会死在冲锋的路上。”
很好。
李辰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这就是他要的兵。
要是这点压力都扛不住，那也没资格跟他走下去。
“死？”
李辰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谁允许你们死了？”
“我把你们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给你们最好的装备，最强的权力，不是让你们去送死的。”
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那张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图纸。
那是从【神陨之地】带回来的战利品。
也是他敢于面对这场浩劫的底气。
啪。
图纸被拍在桌面上，蓝光瞬间铺满了整个会议桌。
一行复杂的、带着高维气息的文字在空中浮现。
【灵能开发仪·量产型】
“看看这个。”
李辰指着那个看起来像是个巨型脑部扫描仪的建筑模型。
“这是什么？”
蕾妮娅作为技术宅，第一个凑了过去，眼睛里全是星星。
“这种能量回路……这种波段结构……天哪，这是直接作用于松果体的高维刺激装置？”
她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神迹，手都在抖。
“这根本不是现在的科技能造出来的东西！这能……这能把普通人的大脑潜力强行撬开！”
李辰点了点头。
“没错。”
他站起身，双手撑着桌沿，俯视着他的将领们。
“我们缺什么？”
“我们不缺战舰，不缺资源，甚至不缺炮灰。”
“我们缺的，是能够驾驭规则，能够对抗高维力量的战力。”
李辰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虫群有灵能网络，猎手有几何打击。”
“而我们，只有脆弱的肉体和那点可怜的科技。”
“但这玩意儿，能改变这一切。”
他指着那张图纸。
“它能批量制造灵能者。”
“我要的不是几个像赤练或者奥萝拉这样的尖兵。”
“我要的是一支军队。”
“一支全员由灵能者组成的、能够手撕战舰、用意念偏转光束的无敌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