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丝绒，将滨海市的cbd裹得严严实实。陈凡驱车驶过灯火璀璨的街道，仪表盘上的时间指向晚上八点十七分，目的地是位于城市边缘的“云顶茶馆”——秦墨指定的见面地点。
出发前，张涛反复叮嘱他小心，毕竟环球易购的围剿还未停歇，周坤的残余势力仍在暗处蛰伏，孤身赴一个素未谋面之人的邀约，风险不言而喻。但陈凡心里清楚，凡强科技此刻正处在两难绝境：被扣在港口的三批货物涉及百万资金，若无法在一周内清关，不仅会错失东南亚的补货窗口期，还可能因违约赔付平台违约金；而核心样品的被盗，更是让即将上线的FANqI无线充电升级版陷入停滞，一旦环球易购抢先仿制上架，前期所有的研发投入都将付诸东流。秦墨的出现，就像一道微光，即便带着未知的风险，也值得他亲自一探。
车子停在茶馆门口，木质招牌上的“云顶”二字透着古朴的韵味，门口没有迎宾，只有一盏昏黄的灯笼摇曳。陈凡推开门，茶香混合着檀香扑面而来，室内光线柔和，错落摆放着几张红木茶桌，三三两两的客人低声交谈，气氛静谧。
“陈总，请随我来。”一个身着青色唐装的中年男子迎上来，举止沉稳，眼神锐利，“秦先生在二楼雅间等候。”
陈凡颔首跟上，脚步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走到二楼尽头，男子推开一扇雕花木门，“秦先生，陈总到了。”
雅间内，一张乌木茶桌摆在中央，对面坐着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一身深灰色定制西装，袖口露出半截百达翡丽腕表，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疏离感，正是秦墨。他手中捏着一枚茶杯，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些许神色，看到陈凡进来，起身微微抬手：“陈总，久仰。”
“秦先生，多谢相邀。”陈凡走到对面坐下，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眼前的秦墨，看起来比传闻中更年轻，却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举手投足间皆是上位者的气场，很难让人将他与“华贸国际隐形掌舵人”的身份联系起来——毕竟外界只知华贸国际的cEo是个年过半百的职业经理人，没人知晓真正的掌控者竟是这样一位青年。
秦墨笑了笑，提起茶壶给陈凡倒了杯茶，茶汤清澈，茶香醇厚：“陈总不用拘谨，今日请你过来，并非恶意。相反，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陈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他放下杯子，直言不讳：“秦先生指的是环球易购？”
“正是。”秦墨的眼神冷了几分，“三年前，华贸国际想拓展跨境电商物流业务，却遭到环球易购的恶意挤压。他们联合几家同行低价倾销，还捏造虚假证据举报我们违规清关，导致华贸国际损失了近三千万，差点退出东南亚市场。沈浩的手段，陈总想必也深有体会。”
陈凡心中一动，原来秦墨与环球易购的恩怨早已有之，这也解释了对方为何会主动联系自己。“秦先生既然有如此实力，为何不直接反击？”
“沈浩背后有鼎盛资本撑腰，鼎盛资本的掌舵人沈万山在商界根基深厚，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秦墨语气平淡，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隐忍，“我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而陈总的凡强科技，让我看到了这个机会。”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你被扣在南沙港的货物，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海关那边明早会优先查验，最迟后天就能放行。”
陈凡心中一喜，这正是他当前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多谢秦先生出手相助，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不必客气，我们是盟友。”秦墨抬手示意他喝茶，“另外，关于你样品被盗的事，我查到一些线索。”
陈凡立刻坐直了身体，眼神变得凝重：“秦先生请讲。”
“盗走样品的不是外人，是周坤的残余势力，领头的叫赵虎，以前是周坤的司机，手上沾着不少脏活。”秦墨的声音压得很低，“更关键的是，他们背后有环球易购的人接应——环球易购华南区的运营总监李斌，就是当年帮周坤窃取商业机密的内应，这次样品被盗，他负责提供凡强科技仓库的安保部局和样品运输路线。”
陈凡眉头紧锁，李斌这个名字他有印象，上次行业峰会上对方还假惺惺地过来寒暄，没想到竟是内鬼。“秦先生怎么确认这些信息的？”
“华贸国际在跨境物流行业摸爬滚打二十年，海关、港口、同行内部都有我的眼线。”秦墨语气带着十足的底气，“李斌为了打通海关关系，去年曾通过中间人找过我，想让华贸国际为环球易购的走私货物提供便利，被我拒绝了，当时就留了个心眼。这次你这边出事后，我让人一查，就顺藤摸瓜找到了赵虎和李斌的联系记录。”
陈凡心中暗叹，秦墨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有这样的盟友，无疑是如虎添翼。“那赵虎现在在哪里？剩下的样品是否还在他手上？”
“赵虎带着人躲在城郊的一个废弃仓库里，我已经让人盯着了。”秦墨拿出手机，调出一张定位截图递给陈凡，“不过他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刚才我的人传来消息，赵虎正在联系货车，可能要转移样品，甚至销毁剩下的核心部件。”
陈凡的心猛地一沉，核心样品里包含着FANqI无线充电的独家散热技术，若是被销毁，研发进度至少要推迟三个月，而环球易购那边一旦得知消息，必然会加快仿制步伐。“不行，必须立刻阻止他们！”他掏出手机，正要给张涛打电话，让他带人过去拦截，却被秦墨抬手按住。
“陈总别急，”秦墨语气平静，“城郊仓库一带地形复杂，赵虎手下有十几个人，都带着家伙，张涛他们都是技术人员，贸然过去太危险。我已经安排了专业的安保团队，二十分钟内就能赶到现场，确保样品安全。”
“那就麻烦秦先生了。”陈凡松了口气，同时对秦墨多了几分信任。他能感受到，对方并非单纯想利用凡强科技对付环球易购，而是真的想联手破局。
“我们是盟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秦墨笑了笑，重新提起茶壶续茶，“除了样品和货物，东南亚的物流专线我也已经帮你对接好了。华贸国际在马来西亚、泰国、越南都有自营仓库和清关渠道，这条专线以前是给奢侈品客户用的，时效能稳定在48小时内，比你之前合作的第三方物流快了整整三天，而且清关率100%，不会再出现被扣的情况。”
陈凡心中大喜，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秦先生，这条专线的费用……”
“前期免费。”秦墨打断他的话，“等凡强科技渡过难关，我们再谈合作分成。我要的不是短期利益，而是彻底把环球易购和鼎盛资本拉下马。”
陈凡点点头，心中已然明了，秦墨的目标比他更远大。“好，那我这边立刻安排团队对接，明天就让第一批补货通过这条专线发往东南亚。”
就在这时，陈凡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林薇打来的。他按下接听键，林薇急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陈总，不好了！我们店铺的水军差评突然暴涨，短短半小时内多了两百多条负面评价，而且都是带图的虚假反馈，说我们的产品充电爆炸、质量堪忧，现在平台已经给我们的店铺打上了‘争议商品’的标签，销量直线下滑！”
陈凡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环球易购这是釜底抽薪，一边阻挠货物清关、盗窃样品，一边用水军搞垮店铺声誉，手段卑劣至极。“查到源头了吗？”
“正在查！”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我通过后台数据分析，发现这些水军账号的Ip都来自同一个网络集群，而且充值渠道指向环球易购的一个第三方推广公司，但是对方设置了多层加密，想要完全锁定证据还需要点时间！”
“给你半小时，无论如何也要找到确凿证据。”陈凡语气坚定，“一旦确认，立刻联系平台客服，申请冻结对方的推广账号，同时我们发布声明，附上产品质检报告和真实用户评价，反击必须快、准、狠！”
“明白！”林薇挂断了电话。
秦墨看着陈凡紧绷的侧脸，缓缓开口：“环球易购这是急了，他们知道一旦你的货物清关、样品追回，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压制FANqI品牌了。”
“越是急，就越说明他们心虚。”陈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秦先生，物流和样品的事麻烦你多费心，水军这边我来处理。等解决了眼前的危机，我们再联手好好算算这笔账。”
“没问题。”秦墨颔首，“对了，我让人查李斌的时候，还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陈凡面前，“李斌和鼎盛资本的一个投资经理来往密切，而这个投资经理，正是负责环球易购融资的人。鼎盛资本给环球易购的注资，有一部分并没有进入公司账户，而是流向了海外的一个匿名账户，背后可能牵扯到违规操作。”
陈凡拿起文件翻看，上面附着银行流水和转账记录，证据链初步成型。他心中一动，鼎盛资本是沈浩的靠山，若是能抓住他们的违规证据，无疑是给环球易购致命一击。“这份证据太重要了，秦先生，多谢你。”
“后续我会让人收集更完整的证据，到时候我们一起举报。”秦墨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光，“鼎盛资本和环球易购，欠我的，欠你的，都该还了。”
就在这时，秦墨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是他安排去拦截赵虎的安保团队负责人打来的。秦墨按下接听键，只听了几句，脸色便微微一变。
“怎么了？”陈凡立刻问道。
秦墨挂了电话，眉头紧锁：“我们的人赶到仓库时，赵虎已经带着大部分样品转移了，只抓到两个留守的小弟。根据小弟交代，赵虎要把核心样品交给环球易购派来的人，现在正在前往码头的路上，准备连夜出海！”
陈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核心样品一旦被带出国内，再想追回就难如登天，而且环球易购拿到手后，不出一周就能仿制出同款产品。“码头在哪里？我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吗？”
“城西港，距离这里有四十分钟车程。”秦墨看了一眼时间，“我的人已经追上去了，但赵虎开的是改装过的越野车，速度很快，恐怕很难拦截。”
陈凡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站起身：“我现在过去！你让你的人保持联系，随时通报位置。”
“我跟你一起去。”秦墨也起身拿起外套，“城西港是华贸国际的合作港口，我认识那边的海关负责人，或许能帮上忙。”
两人快步走出雅间，下楼时，陈凡给张涛打了个电话，让他带上最新研发的防伪检测设备，立刻赶往城西港汇合。挂了电话，陈凡和秦墨钻进车里，陈凡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停车场，朝着城西港的方向疾驰而去。
夜色更浓，公路两旁的路灯飞速后退，形成一道道模糊的光带。陈凡紧握着方向盘，眼神锐利如鹰，脑海里不断浮现着核心样品的技术参数，若是被环球易购得手，凡强科技这大半年的心血都将付诸东流，甚至可能面临破产的风险。
“别担心，城西港的出口通道都需要华贸国际的物流凭证才能放行，没有我的指令，赵虎就算到了码头，也别想把样品运出去。”秦墨看着前方的路况，语气沉稳地安慰道。
陈凡点点头，却依旧不敢放松。他知道，环球易购既然敢这么做，肯定留有后手，说不定已经买通了港口的某些人。
四十分钟后，车子抵达城西港。此时的港口灯火通明，集装箱整齐地排列着，几艘货轮正在岸边装卸货物。秦墨的手机响起，是安保团队发来的消息：“秦总，赵虎的车已经进入港口三号通道，正在朝着‘远洋号’货轮驶去！”
“不好，‘远洋号’是环球易购长期合作的货轮，今晚十二点启航前往新加坡！”陈凡立刻反应过来，猛打方向盘，车子朝着三号通道冲去。
距离三号通道还有五百米时，陈凡看到一辆黑色越野车正加速朝着货轮方向行驶，正是赵虎的车。而在通道口，两个穿着港口安保制服的人正抬手放行，显然是被买通了。
“拦住他们！”秦墨沉声道。
陈凡一脚刹车踩到底，车子横在通道口，挡住了越野车的去路。赵虎的车被迫停下，车门打开，赵虎带着四个手下从车上下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钢管，眼神凶狠地看着陈凡和秦墨。
“陈凡，你他妈找死！”赵虎咬牙切齿，“识相的赶紧让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陈凡推开车门下车，秦墨也紧随其后。“赵虎，把样品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陈凡语气冰冷，没有丝毫畏惧。
“交个屁！”赵虎一挥钢管，“兄弟们，给我上，废了他们！”
四个手下立刻朝着陈凡和秦墨冲了过来。秦墨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侧身避开第一个人的攻击，反手一拳打在对方的胸口，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陈凡也不含糊，以前在部队练过的格斗术此刻派上了用场，抬手格挡，一脚踹在对方的膝盖上，只听“咔嚓”一声，那人疼得惨叫起来。
短短几分钟，四个手下就被两人打倒在地。赵虎见状，脸色大变，转身就要往货轮上跑。陈凡快步追上，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将他摔倒在地。“样品在哪里？”
赵虎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陈凡死死按住，他恶狠狠地瞪着陈凡：“你别想知道！就算我交出来，环球易购也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这时，秦墨的手机再次响起，是海关负责人打来的。秦墨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脸色骤变：“什么？你说‘远洋号’上还有一批假冒的华贸国际物流凭证？是谁放上去的？”
陈凡心中一沉，看来环球易购果然留了后手，就算赵虎被拦住，他们也可能通过其他方式将样品运走。
秦墨挂了电话，对陈凡道：“情况不妙，环球易购的人已经把一批假冒的物流凭证送上了‘远洋号’，里面可能藏着已经转移的核心样品！”
陈凡刚要说话，突然听到货轮方向传来一声汽笛长鸣，“远洋号”开始缓缓驶离码头。
“不好，船要开了！”陈凡心中大惊，松开赵虎，朝着货轮跑去。
秦墨也立刻跟上，同时拿出手机，拨通了港口调度中心的电话：“立刻停止‘远洋号’启航，我是华贸国际秦墨，这艘船涉嫌运输违禁品！”
然而，调度中心的回复却让两人的心凉了半截：“秦总，抱歉，‘远洋号’已经获得了启航许可，我们无权阻止！”
陈凡看着逐渐远去的货轮，心中焦急万分。核心样品难道就这样被运走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张涛打来的。“陈总，我到港口了，而且……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张涛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疑惑，“我刚才在停车场看到一辆环球易购的商务车，里面竟然坐着周坤的贴身助理，他好像在等什么人！”
陈凡猛地一愣，周坤的助理？周坤不是已经倒台了吗？他的助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和环球易购的人勾结在一起？
他抬头看向远去的“远洋号”，又看了一眼停车场的方向，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难道这一切都是周坤设下的圈套？他根本就没有彻底倒台，而是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货轮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夜色中。陈凡站在码头边，海风呼啸而过，吹得他的衣角猎猎作响。他不知道核心样品是否在船上，也不知道周坤的突然出现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环球易购和周坤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而此刻，在港口的另一处角落，一辆黑色商务车里，周坤的助理正对着电话低声汇报：“坤哥，计划成功，‘远洋号’已经启航，陈凡他们被拦在了码头。不过……秦墨好像和陈凡联手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阴狠的声音：“秦墨？有点意思。告诉环球易购的人，按第二套方案执行。陈凡和秦墨想联手破局？我要让他们知道，得罪我的人，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
助理挂了电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发动车子，消失在夜色中。
码头边，陈凡和秦墨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他们以为已经掌握了主动权，却没想到，一场更大的危机，才刚刚开始。而周坤的神秘现身，让这场原本就复杂的商战，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核心样品能否追回？周坤的背后还有哪些势力？环球易购的第二套方案又是什么？这一切，都成了笼罩在陈凡心头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