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西之地,与西疆大沙漠又是截然不同的景象。这里的沙丘更加古老、更加巨大,仿佛凝固了亿万年的金色浪涛,一直蔓延到天际线的尽头。
狂风是这里永恒的主旋律,卷起漫天沙尘,将天空都染成一片昏黄。昼夜温差极大,白天酷热难当,夜晚却冰冷刺骨。
根据从天河圣母那里得到的模糊方位(一百五十年前的记忆已然有些模糊),张成在这片无垠的沙海中搜寻着。
寻常人乃至强大的命诡者,在此地极易迷失方向,甚至可能被困在某种自然形成的时空扭曲区域。
但张成身负“天时”命诡,对时间流动的异常感知极其敏锐,更能一定程度上规避那些危险的时间褶皱。
他如同一个精准的导航仪,在狂沙与时空乱流中穿梭,不断调整着方向。
数日后,在一片巨大的、如同月牙般的沙湾深处,他终于感知到了一丝微弱的、与那虫形雕像同源,却更加分散淡薄的时间气息。
循着那丝气息,他穿过一道被风沙几乎掩埋的狭窄峡谷,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小小的绿洲映入眼帘。绿洲中心是一洼浑浊但生命顽强的水潭,周围稀疏地生长着一些耐旱的沙枣树和荆棘。
几十座低矮的、由泥土和石块垒成的房屋散落在水潭周围,显得破败而古老。
一些穿着简陋、面色黝黑的部落民正忙碌着,看到张成这个陌生人的出现,他们脸上顿时露出警惕和惊讶的神色。
这里,便是沙尘古教最后的遗民所在之地。
张成收敛了所有气息,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一个偶然路过的旅人。
他缓步走入部落,试图用通用语与他们交流,却发现这些遗民使用的是一种极其古老晦涩的方言,几乎无法沟通。
比划了半天,最后还是一位看起来最年长、脸上布满皱纹如同干枯树皮的老者,似乎听懂了他反复比划的“神庙”、“古老”、“虫子”等几个词。
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绿洲最深处,一座看起来比其他房屋更加古老、几乎半埋入沙土中的圆形石屋。
张成道谢后,朝着那座石屋走去。
石屋没有门,只有一个低矮的入口,里面昏暗而阴凉。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岁月的气息。
借着入口透入的光线,可以看到石屋中央有一个简陋的石台,石台上布满了厚厚的灰尘,但依稀能看出有一个底座状的凹陷痕迹,其形状…正与张成手中的虫形雕像吻合!
而石台周围的墙壁上,刻画着一些早已模糊不清的壁画,勉强能辨认出一些扭曲的、类似虫子的图案,以及一些跪拜的人形。
看来,天河圣母所言非虚。这里,就是沙尘古教最后的神庙。
而那尊被视为“神徽”的虫祖雕像,果然早已失落——或许正是几十年前被某个误入此地的旅行者盗走,最终几经流转,落入了炎烬的宝库,又到了他的手中。
张成站在石台前,沉默了片刻。胎记传来的共鸣感在这里变得格外清晰。
他取出那尊虫形雕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地,将其放回了石台上那个尘封已久的凹陷处。
严丝合缝。
就在雕像与底座完全契合的刹那——
嗡!!!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穿透了无尽时光的嗡鸣,猛地从那虫形雕像中爆发出来!整个石屋,不,是整个绿洲,乃至周围整片沙海,都剧烈地震动起来!
石屋墙壁上那些模糊的壁画骤然亮起!无数玄奥无比、远超当今人类认知的时间符文如同活了过来般流淌、闪耀!
那尊虫形雕像更是爆发出难以形容的璀璨光芒,光芒并非照亮现在,而是…仿佛在倒映出无数破碎的、流逝的过去时光!
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时间规则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将张成吞没!
“不好!”张成脸色剧变,瞬间将“时间之毒”、“空灵之气”、“天时”预感等所有与时间相关的力量催动到极致,试图稳住自身,对抗这股突如其来的时间风暴!
这风暴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被触发的、极其古老的传送或者回归机制!
他的抵抗在这股浩瀚如星海的时间伟力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若非他同样精通时间规则,恐怕在接触的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或者被抛入完全错乱的时空尽头!
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叶扁舟,在怒涛汹涌的时间长河中疯狂颠簸、旋转!
无数光影碎片从他身边飞掠而过,有部落民茹毛饮血的原始场景,有风沙淹没城市的末日景象,甚至有一些完全无法理解的、星辰诞生与毁灭的宇宙奇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那恐怖的时间风暴终于缓缓平息。
张成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身形,只觉得头晕目眩,灵魂都仿佛被洗涤了一遍。
他惊骇地发现,自己依旧站在那座石屋之中,手中的虫形雕像依旧稳稳地放在石台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周围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石屋不再破败昏暗,墙壁上的壁画鲜艳清晰,仿佛刚刚完成不久!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尘土味,而是一种淡淡的、燃烧某种特殊香料的味道。
他猛地冲出石屋!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呆立当场!
绿洲还是那个绿洲,但规模比他来时看到的,大了何止十倍!
浑浊的水潭变成了清澈广阔的湖泊,周围绿树成荫,甚至开辟出了整齐的田地,种植着一些奇异的谷物。
那些低矮破败的泥土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虽然依旧简朴、却坚固整齐的石屋和木屋,数量密密麻麻,足有上千座之多!
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人们穿着虽然依旧粗陋,但款式明显更加统一,脸上带着一种虔诚和忙碌的神色。
更让张成心惊的是,他在人群中,清晰地感受到了好几股命诡者的能量波动!虽然大多只是村霸级,甚至还有刚契约不久的微弱波动,但这确确实实是命诡者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