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的海水依旧泛着幽蓝，像一锅煮开又冷掉的浓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精卫站在裂隙边缘，手里捏着那块血色晶石，眼神却落在黑袍人逃走时遗落的一角披风上。
“这玩意儿……还挺讲究。”她蹲下身，用指尖轻轻挑起布料一角，“炎帝徽记？谁给你的胆子挂这么个大旗头？”
山鬼靠在一块珊瑚礁边，手腕上的魔纹已经收敛了不少，但脸色还是苍白得像是刚从水底捞出来的纸人。“你认得这个图腾？”她声音有点哑。
“认不认得无所谓，”精卫耸肩，“反正它现在归我了。”
她抬手一招，蜃楼妖轻盈地从虚空中浮现，吐出一口寒雾般的气息，将徽记表面缭绕的火光压制下去。果然，那图案一接触寒气就剧烈扭动了几下，仿佛要挣脱出来似的。
“啧，连个图腾都这么有脾气。”
应龙残魂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别大意，这是巫族禁术传承的印记之一，不是随便能碰的东西。”
“我知道啦，”精卫嘀咕一句，翻出随身带着的巫族典籍残卷，一边对照一边念叨，“以血启道……以火归源……这话说得跟烧烤秘方似的。”
山鬼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你是来查线索的，不是来做菜谱研究的。”
“哎哟，这叫劳逸结合。”精卫翻了个白眼，继续低头比对，“不过话说回来，黑袍人身上有这种东西，说明他要么是巫族余孽，要么就是和他们有勾结。”
她话音刚落，徽记突然发出一声低鸣，像是回应什么似的，震得她手指一颤。
“喂，你这是想跟我聊天吗？”她凑近一看，徽记中央竟然浮现出一道微弱的符文轨迹，隐隐指向某个方向。
应龙残魂沉声道：“伏羲遗址。”
“哦豁，这不是说走就走的旅行，而是说去就得死的探险。”精卫拍了拍衣服，“走吧，咱去八卦一下远古封印的事。”
山鬼起身的动作有些迟缓，体内的魔纹似乎还在蠢蠢欲动。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低声问：“你觉得……我会不会也是被什么东西选中的？”
“你要是真被啥玩意儿选中了，”精卫边走边笑，“那你可得祈祷它是选你当传人，不是选你当祭品。”
两人踏上海流，朝着徽记指引的方向而去。一路上，海底的光影变幻，偶尔能看到几只发光鱼从她们身边掠过，尾巴甩出一道银蓝色的光痕。
伏羲遗址藏在一片断崖之下，入口处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几个古老的卦象，隐约还能看出当年的金漆痕迹。
“这地方看着就不欢迎外人。”山鬼皱眉。
“欢迎与否，等进去再说。”精卫走上前，手掌贴在石碑上，星辰之力缓缓注入其中。
刹那间，卦象亮起，整个入口开始震动，尘土簌簌落下。精卫眯着眼，感知到一股极强的封印之力正在松动。
“八卦封印阵……有意思。”她咧嘴一笑，手指快速划动，在空气中留下一串星芒轨迹。
山鬼站在她身后，体内魔纹忽然一阵躁动，像是感应到了某种熟悉的能量。
“别慌，”精卫回头看了她一眼，“你现在是配合演出，不是演独角戏。”
“我尽力。”山鬼咬牙。
随着最后一道星轨完成，石门轰然开启，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些许腐朽与灼烧的味道。
“这味道……有点像我家祖坟。”精卫嘀咕了一句，率先迈步而入。
山鬼紧随其后，刚踏入门槛，便听见身后石门轰然关闭的声音。
“好家伙，进来了还想出去？”
洞内光线昏暗，墙壁上嵌着一些残破的符文灯盏，勉强照亮前方几米的路。地面铺着青灰色的石砖，每一块都刻着复杂的卦象，仿佛踩错一步就会触发机关。
“小心点，”精卫提醒，“这地方可不像游乐园。”
山鬼点头，脚步放得更轻了些。
两人沿着长廊前行，不多时来到一间大厅。中央立着一座雕像，是一位手持琴弦的女子，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依旧闪着微光。
“伏羲之妹……女娲？”山鬼轻声问。
“八九不离十。”精卫走近雕像，伸手触碰那双眼睛，结果手指刚碰到，整座雕像竟瞬间崩塌！
“哎哟我去！”她一个侧翻躲开碎石，抬头一看，原本雕像所在的位置，竟浮现出一道淡淡的光影。
那是个身穿素裙的女子，身形模糊，目光空洞，正是旱魃的残魂！
“女娲传人……”她沙哑地开口，声音像是从千年之外传来，“你终于来了。”
“我不是女娲传人，”精卫立刻解释，“我是来打听点事的。”
“她是！”旱魃残魂却猛地转头，看向山鬼，眼中燃起一丝诡异的红光。
山鬼愣住：“我？”
“你们两个都不对劲。”精卫迅速结印，召唤出一道寒冰屏障挡在两人面前，“先冷静点，别上来就动手。”
旱魃残魂没有听她的，双手一扬，烈焰瞬间席卷整个大厅！
“糟了！”精卫立刻施展星辰之力，凝出一面冰盾，同时拉住山鬼往后退，“你快点想办法稳住自己体内的东西，不然咱们都得在这儿凉透！”
山鬼咬牙闭眼，强行压制魔纹的躁动，额头渗出冷汗。
“我……撑得住。”
精卫见状，迅速调整策略，一边维持防御，一边高声喊道：“旱魃前辈！你是不是被人封印太久，脑子有点迷糊了？我们可不是你的敌人！”
残魂的动作一顿，火焰略微减弱。
“女娲……在哪？”
“她不在这里，”精卫趁机靠近几步，“但她留下的力量，或许还活着。”
旱魃残魂的目光落在山鬼身上，忽然后退一步，眼中闪过一抹惊疑。
与此同时，山鬼腕间的魔纹再次亮起，与旱魃耳后的混沌印记产生共鸣，两者竟隐隐相连！
“原来如此……”精卫心中一动，“难怪你会误认她。”
她正要说些什么，旱魃残魂却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开始扭曲，仿佛承受着某种强烈的撕裂感。
“不对劲……”山鬼低声道。
“别管她了！”精卫一把抓住山鬼的手腕，“快撤！她状态不对，随时可能暴走！”
两人迅速向出口奔去，身后的火焰越来越狂暴，几乎要把整个大厅吞噬。
就在她们即将冲出门口的那一刻，旱魃残魂的视线最后扫过山鬼，嘴里喃喃一句：
“宿命……终将归来。”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散。
大厅重归寂静，只剩下燃烧过的焦痕和满地碎石。
精卫喘着气，回头看了一眼，低声呢喃：“这一趟……真是没白来。”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徽记，那上面的符文轨迹更加清晰，似乎指向下一个目的地。
山鬼站在她身旁，手腕上的魔纹依旧闪烁不定，仿佛在等待什么。
“下一步，去哪儿？”她问。
精卫微微一笑，指向前方。
“去……揭开真相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