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幽兰毒刺，雷醒冰心
面具女子手中的那对幽刺，此刻正闪烁着诡异而不祥的幽光，仿佛是月夜下吐信的毒蛇，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甜腥味道，那是淬毒兵器所特有的气味，与林间腐叶的土腥气交织在一起，如同一股无形的魔障，钻进人的鼻腔，让人的头皮不禁一阵发麻。
在这紧张的氛围中，仅存的那名壮汉发出了一声如同野兽般的低吼。他的太阳穴青筋暴起，显然是在过度催动内力，以至于他的皮肤都泛起了不正常的赤红。李泰见状，连忙将库拉往身后护了护，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后背不经意地擦过了库拉那微凉的手指。
少年体内原本奔涌的苍雷之力，此刻在经脉中如脱缰野马般横冲直撞。方才他强行动用秘法所带来的反噬，此刻终于真正显现出来。那感觉就像是有无数根细针，正沿着他的骨骼缝隙游走，带来阵阵刺痛。
尽管如此，李泰依然紧握着手中的铁剑，他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但剑尖却稳如磐石，没有丝毫的颤抖。
库拉，他喉结滚动，声音压得极低，待会我...
话音未落，幽蓝寒芒已扑面而来！那对短刺划出的轨迹刁钻得违背常理，竟带着琴弦震颤般的嗡鸣。李泰急退时鞋底碾碎半截枯枝，清脆的断裂声在杀机中格外刺耳。
叮——！
铁剑与短刺相撞迸出火星。有一瞬他看清面具后那双眼睛——像两潭死水，倒映着他因强忍剧痛而抽搐的嘴角。壮汉砂锅大的拳头擦着耳廓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库拉攥紧衣角的指节已捏得发白。她数次试图凝聚寒气，那壮汉却总恰巧用后背挡住她的出手路线。直到看见李泰硬生生用肩胛接下重拳，少年闷哼时飞溅的汗珠落在她手背上，烫得心口发紧。
不准......冰蓝瞳孔里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像春汛冲破冰封的河面，伤害他！！
爆发的寒气让篝火骤然熄灭的刹那，所有人都听见了某种类似琉璃碎裂的脆响。地面窜出的冰棱并非规整的几何体，而是带着愤怒的棱角，有几根甚至误伤了李泰的衣摆。这种失控的爆发反而打破了精妙的杀阵——面具女子不得不翻身避开从裆下突刺的冰锥，这个不雅的动作让她首次露出破绽。
李泰嗅到空气中暴涨的雷元与冰屑混合的气味，像暴风雨前混杂着铁锈的味道。他忽然想起十三岁那年第一次握剑，师父说真正的杀招要留着劈开生路。铁剑哀鸣的震颤顺着虎口直抵心口，他竟在这生死关头不合时宜地勾起嘴角——这一剑，当为身后那个笨拙的姑娘劈出生路。
雷龙腾空时，他瞥见面具碎裂后那张脸——左眉角有颗小痣，倒像个江南绣娘。这个荒谬的念头随着爆破的气浪被甩出脑海，反噬的剧痛让他几乎咬碎槽牙。当铁剑终于不堪重负绽开蛛网裂痕，他竟觉得轻松——就像那年偷偷折断先生戒尺时的痛快。
库拉！
接住软倒的少女时，他踉跄得像个醉汉。怀里的身子轻得让人心惊，冰蓝发丝擦过他渗血的虎口，激起细密的战栗。她指尖抚过他嘴角的伤口，那点凉意竟比苍雷之力更灼人。
你...流血了...
正好省了洗剑的水。他试图扯出惯常的痞笑，却扯痛了内伤。少女昏睡时呼出的白雾落在他颈间，像初雪融化在烫热的土地上。
添柴时他盯着重燃的篝火发怔，火星噼啪炸开的声音让他想起那年元宵节弄丢的走马灯。怀里的少女无意识往热源处蹭了蹭，这个小小的动作让他突然红了眼眶。
傻话。指尖拂开她睫羽上的冰晶，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护着你，比练剑有意思多了。
跃动的火光为相拥的身影镀上金边，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某种带着清苦气味的夜花正在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