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他把炼好的合金片送给了负责后勤的王执事，换来了阵法阁的入门贴——那金属片嵌在厨房的漏勺上，竟能让灵火均匀分布，王执事拍着他肩膀说“比那些花里胡哨的聚火符管用”。
“因为弟子觉得，阵道不该只有画在石头上的符。”他想起昨夜在玉简里看到的话——“阵者，气之网也”，突然有了底气，“灵力是元素能量，阵纹是引导能量的路。若路能刻在更小的地方……”
“试试这个。”李玄机扔过来一块巴掌大的青石板，上面歪歪扭扭画着聚灵阵的纹路，“复现标准聚灵阵，两个时辰。”
沈辰接过石板时，指尖触到阵纹边缘的毛刺，粗糙如砂纸，硌得他手指生疼。
这是最基础的外门练习阵，可传统画法要刻三寸宽的符线，耗灵量大不说，稍有误差就会漏灵。
他盯着石板上的朱砂印，前世扫描电镜下的金属晶界突然浮现在眼前——如果把阵纹缩小到原子层面，用金属本身的结构当导灵通道……
他突然抬头：“弟子想借块炼器残片。”
李玄机的放大镜“咔”地压在石片上：“去偏殿找，挑最破的。”
偏殿的炼器残片堆了半屋子，沈辰挑了块拇指大的青铜片——边缘有烧熔的痕迹，说明曾被灵火淬炼过，金属结构更均匀。
他抱回工坊时，赵炎正靠在门口啃灵果，玄色衣袍上绣着的火纹刺得人眼疼。
“听说你要进阵法阁？”赵炎把果核吐在沈辰脚边，“也不照照镜子，上次大比你连我的火鸦都躲不过。”他盯着沈辰怀里的铜片，突然笑出声，“就这破铜烂铁？我用灵火烧三个呼吸就能熔成水。”
沈辰没接话。
他把铜片放在熔炉上，灵火从指尖涌出——这次他没调高温，反而让火焰变成淡蓝色的“还原焰”。
空气中有种淡淡的酸味，像是某种化学反应正在发生。
果然，铜片上的锈斑“滋滋”冒起白气，露出底下暗红的金属光泽。
接下来是灵力粒子。
他闭起眼，内视着体内的灵力——那些金色的小点，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流向指尖。
他想起前日熔炼合金时，原子振动的频率和灵力粒子的共振，于是试着调整灵力输出的节奏：快三拍，慢两拍，像在弹一首无声的曲子。
铜片表面开始泛起细密的涟漪，如同水面被微风吹皱。
沈辰睁开眼，只见灵力粒子正沿着他设定的轨迹游走，在铜片内部“画”出细小的纹路——那是聚灵阵的核心导灵线，比头发丝还细十倍。
他想起电镀工艺，金属离子在电流下沉积成膜，现在不过是把电流换成了灵力，把离子换成了灵力粒子。
“嗤——”铜片突然发出轻响，像有一根琴弦断了。
沈辰额头渗出冷汗，灵力差点断掉——刚才有个粒子偏离了轨迹，他赶紧用灵识“捏”住那点，像抓住乱飞的线头。
月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他看见铜片表面浮起一层淡金色，那是灵力粒子沉积的痕迹。
当晨钟敲响时，沈辰终于松了手。
铜片摸起来和普通金属没两样，可当他把灵识探进去时，却像触到了一张细密的网——每根“网丝”都顺着金属的晶界延伸，完美复刻了聚灵阵的结构。
“这也算阵？”赵炎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穿透晨雾扎进阵法阁。
他带着三个外门弟子堵在演武场中央，玄色衣袍被风掀起，“连个灵雾都聚不起来，也好意思拿出来现眼？”
沈辰攥紧铜片。
他能感觉到掌心的纹路在发烫，那是灵力粒子在急切地等待指令。
他弯腰把铜片贴在地上，指尖轻轻一点——就像滴定管滴下最后一滴试液。
先是一丝微光，从铜片边缘渗出。
接着，淡青色的灵雾从地下涌上来，在铜片上方聚成拳头大的云团。
云团中心泛着金光，那是聚灵阵特有的灵能浓缩现象。
“这……这是微型聚灵阵！”人群里有人惊呼。
赵炎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两步冲上来要踩铜片，却被灵雾烫得缩回脚——那看似柔弱的雾气竟带着灼烧感，正是聚灵阵转化灵气时的正常反应。
“停。”李玄机的声音像山涧落石，砸得演武场瞬间安静。
他不知何时站在台阶上，白胡子被灵雾沾湿了几缕，“沈辰，过来。”
沈辰走过去时，能听见周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李玄机把一本古旧的玉册递给他，封皮上的“微灵阵谱”四个字有些模糊，却让他心跳漏了一拍：“你用金属结构代替阵纹，倒是应了古谱里‘阵藏于器’的说法。”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赵炎铁青的脸，“明日开始，你随我学阵。”
药园的夜比工坊凉。
沈辰抱着《微灵阵谱》往回走，路过药田时，看见白芷蹲在星纹草旁，手里攥着几株蔫了的灵参。
她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到是沈辰说道：“我的灵参又坏了。”她举起灵参，根须上的灵力光斑正在消散，“明明按古法养的，可灵力就是留不住。”
沈辰蹲下来。
灵参的根须在他眼前放大，他突然想起《微灵阵谱》里的“细胞级灵网”——如果在灵参的细胞间隙刻上微型导灵阵，是不是能锁住灵力？
他伸手碰了碰灵参的根，灵力粒子顺着指尖钻进植物组织，像在给细胞织网。
“你……你在做什么？”白芷的呼吸拂过他耳尖，带着淡淡药香。
“生物催化。”沈辰轻声说，“前世……我是说，我曾见过一种方法，用细微的阵法引导能量流动。”他指尖的灵力加快了节奏，灵参根须上的光斑突然凝实，像撒了把金粉。
白芷倒吸一口凉气。
那株原本蔫软的灵参竟挺直了茎秆，叶片上的星纹亮得能照见人影。
她抬头看沈辰，目光里的惊讶慢慢变成期待：“能教我吗？”
沈辰点头。
夜风卷起药香，混着《微灵阵谱》的墨香钻进他鼻腔。
他望着白芷离去的背影，灵参叶片的沙沙声里，一个念头突然炸开——如果把灵阵刻在药草里，用灵火控制反应温度，是不是能炼出会“自己生长”的丹药？
他低头翻开玉册，第一页就写着：“阵之极，在于无阵。”月光落在“无阵”二字上，泛着幽蓝的光，像极了昨夜金属片里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