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男人们的谈话围绕着更宏观的话题。
哈里森·沃尔顿先生端着香槟,略显拘谨地走近李长安。他的家族在纽约金融圈有一定根基,但远不能与在座的其他人相提并论。
“威尔逊先生,”沃尔顿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恭敬,“请允许我表达对您的钦佩。您在中东和远东的布局,展现了惊人的远见。”
李长安举杯回礼,态度平和:“沃尔顿先生,你们的家族银行在纽约本地市场口碑很好。”
“您过奖了,”沃尔顿受宠若惊地欠身。
“我们一直希望能将业务拓展到更具潜力的领域,比如远东。但那里的局势……对我们这样规模的银行来说,风险似乎太高了。”
“风险总是与回报并存,”李长安淡然道,“关键在于找到合适的切入点和合作伙伴。”
“您说得对,”沃尔顿急切地附和,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知您认为,像我们这样的机构,该如何参与这场盛宴?”
“从小处着手,但要放眼全局。”李长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可以先从贸易融资开始,积累经验和人脉。远东的未来,不仅仅是巨头的游戏。”
他稍作停顿,看着沃尔顿眼中燃起的希望,继续说道:“有时候,灵活的‘小巨人’,反而比转身缓慢的庞然大物更能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
沃尔顿连连点头,几乎要将李长安的话奉为圭臬。“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威尔逊先生,我们沃尔顿银行非常希望能有机会为您这样的远见者服务。”
斯拉夫安静地站在不远处,手中端着酒杯。
她看似在欣赏墙上的油画,实则将每个词都记在心里。这种层级的信息,对于了解米国资本内部的细微动向同样有价值。
阿莫斯·温特格林教授与威廉和李长安讨论着日内瓦会议前景。
“杜勒斯国务卿的态度很强硬,与苏联人的缓和不易。这对全球资本流动不是好消息。”
“不确定性对有准备的资本而言,就是最好的机会。”李长安淡然回应,这句话仿佛也是说给旁边的沃尔顿听的。
理查德·费尔班克斯博士找到斯拉夫,聊起苏联的航天技术。“听说他们在火箭技术上投入巨大。”
斯拉夫露出茫然的表情:“火箭?天哪,博士,那太遥远了。我只在电影里见过。”
她巧妙避开话题,称赞起博士的研究成果。
Lee看着斯拉夫自如地周旋,心中羡慕又不忿。
她再次尝试接近李长安,拿着酒杯走到他身边:“威尔逊先生,不知道您是否对现代艺术感兴趣?”
李长安转过头,礼貌但疏离地看了她一眼:“抱歉,Lee小姐,近期行程很满。”
Lee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讪讪地走开。
Lee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讪讪地走开。
沙龙的最后一个环节是即兴表演。
威廉弹奏了一曲肖邦夜曲。辛西娅演唱了百老汇歌曲。卡门表演了桑巴舞。
在众人鼓励下,斯拉夫走到舞台上。她用磁性的嗓音清唱了一首俄语民歌。
歌声悠远而深情,带着西伯利亚森林的静谧。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李长安看着台上的斯拉夫,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在斯拉夫表演后,Lee觉得这是最后的机会。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威廉,各位,我献唱一首《玫瑰人生》。”
她的嗓音甜美,带着法式香颂的慵懒。目光多次飘向李长安的方向。
表演赢得礼貌的掌声,卡尔吹了一声口哨。
李长安也鼓了掌,但对Lee的目光,他只是微微举杯示意。
Lee下台后,感到无比的沮丧。她看到斯拉夫与卡门、迈尔斯站在一起说笑。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走过去,独自走到窗边看着夜色。
夜色深沉,洛克菲勒庄园的喧嚣被远远抛在身后。
李长安的劳斯莱斯直接驶向他自己的庄园,而斯拉夫则被安排乘坐另一辆安排好的轿车返回市区。
“路上小心,斯拉夫。”李长安在分别时只是淡淡地嘱咐了一句,并未多做表示。
“先生,不需要我陪你吗?”斯拉夫还想呆在李长安身边,这符合其情人的身份。
“我今晚还有事,有需要我会找你。”李长安表现的也很正常,情人在他眼里不就是挥之即来吗?
“那晚安,先生。”斯拉夫报以完美的微笑,随即优雅地坐进了车内。
轿车在纽约的夜色中平稳行驶。斯拉夫靠在后座,闭目养神,仿佛只是有些疲惫。但她的脑海中,已经开始对今晚听到的海量信息进行高速的过滤、分类和提炼。
回到上东区的公寓,确认安全后,她立刻开始了工作。在流水声的掩护下,她取出微型密码本和特制纸张,笔尖飞快而稳定地移动:
“核心:威尔逊以及沃伯格与盖蒂组建中东石油财团,强化米对波斯湾控制。联行新增两艘三万吨油轮。”
“北非:杜邦公司绕过法国,直接与阿尔及利亚部族接触,获取石油优先权。米资本乐见法国殖民势力衰退。”
“远东:日本被定位为反苏\/反华前沿及工业基地。米正酝酿‘亚洲开发基金’,引导东南亚新兴政权。鼓励二线资本(如沃尔顿银行)参与渗透。”
“评估:肖恩·威尔逊为米东岸资本与华盛顿政策关键纽带,影响力持续上升。”
信息被高度压缩,用代码和简练术语书写,随后经过化学处理隐匿内容。第二天上午,这份情报通过预设的“死信箱”被顺利传递出去。
千面人看到情报,很是高兴,虽然没有涉及到什么核心机密,但也是情报不是。
当Lee终于回到公寓时,夜色已深。
她脸上还带着些许沙龙未尽兴的疲惫与亢奋,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那枚粉钻,脑海中仍在回放着庄园的奢华与肖恩威尔逊那疏离却迷人的身影。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迈克尔坐在阴影中的沙发上,手中端着一杯威士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玩得愉快吗?”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和一丝嘲讽,“在洛克菲勒的宫殿里,是不是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家,还有个丈夫?”
Lee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她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椅背上,语气不耐:“迈克尔,我很累,不想吵架。”
“不想吵架?”迈克尔猛地站起身,酒杯重重顿在茶几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倒是想问问你,我们之间除了吵架,还剩下什么?你眼里还有这个家吗?看看你手上的戒指!”
他指着那枚在昏暗光线下依然闪烁的粉钻,“为了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我们吵过多少次?而你呢,转头就能戴着它去参加那些所谓的‘上流聚会’,去对着那些权贵搔首弄姿!我在你眼里,是不是还不如这枚石头?”
“你够了!”Lee的声音陡然拔高,长期压抑的不满和今晚在李长安那里受到的挫败感一起爆发出来。
“是!我是想去参加聚会,我是想认识洛克菲勒那样的人!那又怎么样?至少他们懂得欣赏,懂得什么是生活,什么是野心!而不是像你一样,整天只知道抱怨和算计!”
“欣赏?野心?”迈克尔气得发笑,脸上满是失望和愤怒,“Lee,你醒醒吧!你以为那些人是真的欣赏你?他们只是在看一个试图挤进他们圈子的笑话!而你,为了这种虚妄的东西,挥霍无度,连婚姻都不要了!”
“婚姻?”Lee冷笑一声,语气刻薄,“我们之间还有婚姻吗?除了无休止的争吵和相互埋怨,还有什么?如果你觉得这样的婚姻是你要的,那我也无话可说。”
迈克尔被她的话彻底激怒了,他死死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好!很好!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没必要再维持这可笑的面子了。Lee,我们离婚!”
Lee的心猛地一紧,但骄傲和长久以来的不满让她绝不低头,她扬起下巴,几乎是立刻反击:“离就离!你以为我在乎吗?”
“你会收到我的律师函的!”迈克尔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胸口剧烈起伏,“你会为你的虚荣和愚蠢付出代价的!”
“我等着!”Lee毫不示弱地回敬,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迈克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神冰冷而陌生,仿佛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他不再多说一句话,转身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用力摔门而去。
“砰”的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公寓里回荡,震得Lee耳膜发疼。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刚才的强硬和激动如同潮水般退去,一种混杂着愤怒、委屈、茫然和一丝恐惧的空虚感缓缓涌了上来。
她低头看着手上那枚璀璨的粉钻,它依然美丽夺目,但在冰冷的灯光下,却仿佛失去了之前所有的魔力,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冰冷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