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电视屏幕上王建明被带走的消息反复播放，病房里弥漫着一种大仇得报后的宁静与虚脱。苏清雅脸上的泪痕未干，但精神明显松弛下来，长时间的紧绷一旦解除，深深的疲惫便如潮水般涌上。
“姐，”苏清璇走到床边，替姐姐掖了掖被角，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事情总算过去了。你今天什么都别想，就在医院再好好休息一天，观察一下，也让身体彻底缓过来。明天，明天我来接你回家。”
苏清雅确实感到浑身无力，点了点头，声音微弱：“好……听你的。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什么傻话！”苏清璇嗔怪地打断她，“我们是一家人。”
她直起身，很自然地挽住旁边林默的胳膊，语气切换得极其自然，带着点大小姐吩咐自家人的口吻：“林默，走了，送我回去。我累了。”
林默还沉浸在刚才被“算账”的预告里有点惴惴不安，闻言立刻点头：“好。”
两人跟苏清雅道别，嘱咐她好好休息，然后一起离开了病房。
电梯下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苏清璇靠在轿厢壁上，微微侧着头，看着身边站得笔直、目视前方假装看楼层数字的林默。车内，平稳地行驶在回公寓的路上。窗外华灯初上，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在车窗外流淌。
短暂的沉默后，苏清璇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这次……表现不错。”
林默正专心开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夸他处理王建明和守护她姐姐的事，心里刚有点小雀跃，就听到她下一句话轻飘飘地跟了过来，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钧之力：
“刚才在病房……看着我姐哭得梨花带雨，有没有那么一瞬间，”她顿了顿，转过头，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准准地打在林默侧脸上，“心疼得旧情复燃，余情未了？”
“吱嘎——！”
林默吓得差点一脚刹车踩到底！车轮摩擦地面发出轻微刺耳的声音。他手忙脚乱地稳住方向盘，心跳飙到了一百八！
“当然没有！”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惊吓和急切而拔高了好几度，差点破音，“怎么可能！清璇你别瞎想！我对清雅姐现在只有尊重和……和作为你男朋友应该尽的责任！绝对没有别的任何想法！”
然而，在他急吼吼否认的那一瞬间，脑海里确实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帧极其短暂的画面——大学校园里，苏清雅抱着书走过林荫道，阳光下回头对他浅笑的温柔侧脸。但那画面真的只是一闪而过，快得像幻觉，立刻就被眼前苏清璇带着审视和一丝丝危险的俏脸完全覆盖。
他猛地甩了一下头，像是要把那不合时宜的记忆碎片彻底甩出去，转过头，无比认真甚至带着点“冤枉啊”的委屈看着苏清璇，语气斩钉截铁：“真的没有！我发誓！我心里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刚才那就是……就是看她太难过了，本能反应想安慰一下，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他急得额头都快冒汗了，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
苏清璇看着他这副急赤白脸、恨不得指天誓日的模样，紧绷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微微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她其实心里早就信了，但就是忍不住想逗他，想看他为自己紧张失措的样子。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慢悠悠地说：“哦~是吗？‘本能反应’啊……”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手臂，感受到他瞬间绷紧的肌肉，语气带着点狡黠的意味，“看来你这‘本能’，还需要好好接受一下‘再教育’和‘定向培训’才行，免得下次又‘反应’错了对象。”
林默：“……”
他感觉自己后背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这“再教育”和“定向培训”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晚上回家后的“算总账”前奏？
他赶紧表忠心：“不需要培训！我的本能永远只对你生效！定向精准！绝无偏差！”
苏清璇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轻轻拧了一下他的耳朵：“油嘴滑舌！好好开你的车！”
看着她笑了，林默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终于“噗通”一声落回原地，长长舒了口气。果然，苏大小姐的醋坛子，翻得快，扶得也快，就是这翻腾的过程太考验心脏承受能力了。
车子很快驶到公寓楼下。
停稳车，林默正准备解安全带下车送她上去，苏清璇却按住了他的手。
“好了，就送到这儿吧，你回去路上小心。”她看着他，眼神恢复了平时的清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明天记得早点起来。”
“嗯？”林默一时没反应过来，“明天……有什么事吗？”他以为她明天还要去医院陪护。
苏清璇解开安全带，侧过身看着他，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语气轻快而自然，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明天来接我呀。”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笑意加深，补充道：
“然后，一起去接我姐出院。”
说完，她不等林默反应，凑过去在他脸颊上快速亲了一下，然后像只轻盈的蝴蝶般推开车门下了车，转身对他挥了挥手，脚步轻快地走进了公寓大楼。
林默愣在驾驶座上，脸上被亲过的地方还残留着柔软湿润的触感。他回味着她刚才的话——“来接我”、“一起去接我姐出院”……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像是一道最温暖的阳光，彻底驱散了他心中最后一点因为前任和现任同处一室而产生的忐忑和阴霾。她接纳了他的守护，认同了他的身份，并且自然而然地将他划入了“我们”和“一家人”的范畴。
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幸福感瞬间充盈了他的胸腔。他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低低地笑出了声。
明天，将是崭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