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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长安城却似扣在蒸笼里,一丝风也无。闷热凝滞的空气粘稠地包裹着每一寸肌肤,贡院高耸的青砖墙垣在炽烈的日头下蒸腾着无形的热浪,连聒噪的蝉鸣都显得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撕扯着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神都洛阳来的大理寺卿狄仁杰,正坐在贡院东侧值房内,案头堆着几卷誊录好的朱卷。他眉头微蹙,指尖轻轻拂过一份卷面工整、策论犀利的文章,微微颔首。此卷文章立意高远,切中时弊,论述精辟,实为难得佳卷,其落款处糊名的纸条上,隐约透着一个“张”字的墨痕轮廓。他端起手边粗陶茶碗,啜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汤,目光透过敞开的窗棂,落在院内几株被烈日晒得蔫头耷脑的石榴树上。放榜之期迫在眉睫,身为此次制举的特派巡查使,他肩头的担子不轻。

“大人!”

值房的门猛地被撞开,一个身着皂隶服饰的年轻护卫冲了进来,正是狄仁杰的得力助手李元芳。他脸色煞白,额上汗珠滚滚,呼吸急促得如同拉风箱,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惶:“大人!郑大人…郑主考他…不好了!”

狄仁杰心头一紧,霍然起身:“郑远明?说清楚!”

“在…在他自己的值房里!门锁着!叫不应!窗…窗也闩死了!”李元芳语无伦次,手指着西侧主考官值房的方向,指尖都在发抖。

狄仁杰二话不说,袍袖一拂,大步流星向外走去,李元芳紧随其后。沉重的脚步踏在滚烫的青砖甬道上,发出急促的闷响,搅动着令人窒息的闷热。西值房外已围了几个闻讯赶来的贡院书吏和守卫,个个面无人色,窃窃私语,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惶恐不安的气氛在粘稠的空气中弥漫。

主考官郑远明的值房,紧闭的厚重木门仿佛一道生死的界限。一把黄铜大锁牢牢挂在门环上,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目的光。窗户紧闭,里面还严严实实地下着木插销。

“钥匙何在?”狄仁杰沉声问,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扫过众人。

一个年长的老书吏抖抖索索上前,声音发颤:“回…回大人,按规矩,钥匙只有两把。一把由郑大人随身保管,另一把…另一把收在库房铁柜,由卑职和另一位书吏共管。库房钥匙现下…现下也打不开,因…因另一位管钥匙的老李…昨夜告假归家了!”

时间紧迫,狄仁杰当机立断:“元芳,破门!”

“是!”李元芳应声上前,运足气力,侧身猛地撞向门板。“砰”的一声巨响,门闩断裂,木门向内洞开。一股混杂着血腥、墨臭和汗湿的浑浊气息扑面涌出,令人作呕。

值房内光线昏暗,仅从撞开的门洞透入天光。郑远明身着青色官袍,面朝下俯卧在冰冷的青砖地上,身体早已僵硬。他头颅下方,一滩深褐近黑的血泊已然凝固,如同丑陋的烙印。最为触目惊心的是他伏案的位置——一方沉重的端砚倒扣着,压住了半张粗糙的黄麻纸。纸上,用淋漓的鲜血歪歪扭扭写就的两个大字“公道”,那“道”字的最后一捺尚未完全干透,在昏暗中泛着一种妖异的暗红光泽。

狄仁杰蹲下身,屏住呼吸,仔细验看。死者后脑有一处明显的钝器重击伤,皮开肉绽,颅骨凹陷,是致命伤。他小心翼翼地将尸体翻过些许,伸手探入死者怀中,果然摸出一枚冰冷的黄铜钥匙。李元芳立刻接过,转身去试那库房铁柜的锁,咔哒一声,严丝合缝——正是另一把钥匙。

门窗皆由内反锁,唯一的钥匙在死者怀中。密室!

狄仁杰的目光如探针般在狭小的空间里移动。桌案上笔墨纸砚散乱,几份拆开的糊名朱卷被掀翻在地,墨迹沾染。死者右手紧握一支狼毫笔,笔尖沾着未干的朱砂,仿佛在书写过程中骤然中断。而他的左手,却奇怪地沾满了墨渍,尤其是指尖,乌黑一片。

“大人,您看!”李元芳眼尖,指着死者脚边的地面。靠近书案脚凳的位置,有几道不甚清晰、却显然被用力擦拭过的拖痕,微带湿意,与周围干燥的尘土形成对比。

狄仁杰的目光最终落在尸体旁那方倒扣的沉重端砚上。他示意李元芳将其小心抬起。砚底沾着血迹和墨迹,分量异常沉手。他仔细端详砚台边缘,又用指甲轻轻刮过砚底一处细微的、近乎被墨色掩盖的异样划痕,若有所思。接着,他俯身凑近那滩血泊边缘,靠近死者左手的位置,鼻翼微微翕动。除了浓重的血腥,一丝极淡的、有别于寻常墨臭的奇特香气,若有似无地飘入鼻端。这香气清冷微涩,似乎在哪里嗅到过。

“元芳,查门窗缝隙,尤其是窗棂插销。”

李元芳领命,立刻凑到紧闭的窗前,掏出随身携带的细薄刀片,小心探入窗缝,仔细探查每一处可能的机关痕迹。狄仁杰则缓缓踱步,锐利的目光扫过墙壁、梁柱、地板。他的靴底在靠近墙角一块略有松动的地砖上轻轻顿住,那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这里。”狄仁杰蹲下身,李元芳迅速递过小刀。刀尖插入地砖缝隙,稍一用力,一块尺余见方的青砖应声而起。下面,赫然是一个浅浅的暗格!

暗格里没有金银,只有一卷被揉得皱巴巴、边缘染着几点墨污的卷子。狄仁杰将其展开,正是那份他方才在东值房看到的、糊名处隐约透出“张”字的朱卷!然而,此刻卷首糊名的纸条已被撕开一角,露出了下面清晰的名字——张承!卷面上那力透纸背、才华横溢的文章依旧,但旁边却被人用刺目的朱砂批了四个大字:“狂悖悖逆!”墨迹鲜红欲滴,与文章的清俊字迹形成残酷的对比。卷尾本该是主考官定等第的朱笔签名处,却是一片空白。

李元芳倒吸一口凉气:“调包?栽赃?”

狄仁杰面色凝重如铁。他小心地收起这份关系着生死的试卷,目光再次投向尸体,投向那血写的“公道”,投向那沉重的端砚。一个名字,一个与这暗香、与这位置紧密相连的名字,在他心中浮起——礼部侍郎崔泓,郑远明的副手,本次制举的副主考!此人出身博陵崔氏,门第显赫,平日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心思深沉。狄仁杰之前查阅贡院吏员名册时,曾留意到崔泓的一个心腹老仆,似乎曾在香料行当过差。而那砚台底部的细微划痕,分明是某种特制香料的印记。

“元芳,”狄仁杰的声音低沉而果断,“盯住礼部崔泓崔大人,尤其是他身边那个叫崔安的老仆。另外,立刻秘密寻访一个叫张承的举子,莫要声张。还有,查清贡院近三日所有墨料、纸张、香料的支领记录,特别是崔泓值房所用之物!”

“明白!”李元芳眼中精光一闪,领命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闷热的甬道尽头。

***

寻找张承的过程比预想的顺利,却也更加沉重。这个来自偏远兖州的寒门学子并未住在繁华的客栈,而是在城南偏僻污秽的鸡鸣巷深处,租了一间低矮破败的土屋栖身。狄仁杰与李元芳在弥漫着劣质炭火和酸腐气味的陋室中找到他时,张承形容枯槁,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泡,正对着油灯下一卷翻烂的《五经正义》发呆,眼神空洞绝望。

当狄仁杰平静地拿出那份从暗格中取出的、被批了“狂悖悖逆”的卷子时,张承如同被雷击中,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死死盯着那熟悉的字迹,盯着那四个血淋淋般的朱砂批语,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猛地扑过来抓住卷子,指关节捏得发白。

“是我的!大人!这确确实实是学生的卷子!”张承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哭腔,眼泪终于决堤般涌出,“学生…学生那日交卷时,明明看见收卷吏将其放入‘甲’字号箱箧!可…可昨日学生去礼房询问,他们…他们竟说我的卷子污损不堪,被黜落了!这…这‘狂悖悖逆’从何说起?!学生纵有愚见,也绝不敢悖逆圣人之道啊大人!”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悲愤与冤屈几乎要冲破那单薄的身躯。狄仁杰按住他剧烈颤抖的肩膀,沉声问道:“你仔细回想,交卷前后,可曾留意到任何异常?尤其是…与礼部崔泓崔大人相关的人或事?”

“崔大人?”张承茫然地抬起泪眼,努力回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学生…学生交卷后,在贡院西角门等候同乡时,似乎…似乎远远瞥见崔大人身边那位穿深青色衣服的老仆…在角门处,和一个收卷的杂役模样的人…匆匆说了几句话…然后…那杂役手里,好像就抱着一个‘甲’字号的卷箱…”

“那老仆有何特征?”狄仁杰追问。

“脸…脸很瘦,颧骨很高,左边眉毛…好像缺了半截…”张承努力回忆着那个一闪而过的侧影。

李元芳立刻看向狄仁杰,两人眼神交汇——正是崔安!

与此同时,李元芳派出的另一路人手也带回了贡院支领簿册的核查结果。记录显示,就在案发前两日,崔泓的值房以“墨锭受潮”为由,额外支领了一锭特制的“青麟髓”墨,此墨极为名贵,以松烟为主料,掺有微量龙脑、麝香,研磨时异香清冽。而崔安,三年前确曾在东市最大的香料铺“百和香”做过管事!

线索如丝线般收束,指向已然清晰。狄仁杰命李元芳加派人手,严密监控崔泓及其府邸,尤其留意崔安动向。他预感,这血案背后的图谋,绝不会止步于一个主考官的死。

***

放榜之日,终是到了。

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低低压在长安城头,沉甸甸地覆盖着朱雀大街,仿佛随时要倾塌下来。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连一丝风也没有。贡院门前宽阔的广场上,早已是万头攒动。寒窗十载的举子们,无论出身高门还是寒舍,此刻都怀着同样滚烫的期待与难以言喻的恐惧,引颈翘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紧闭的、朱漆斑驳的贡院大门。无数道目光汇聚,几乎要将那厚重的门板灼穿。

门内,气氛却凝重如冰窟。贡院正堂,灯火通明。礼部侍郎崔泓身着绯色官袍,神色肃穆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立于香案之前。他面前,供奉着即将张贴的皇皇金榜。大理寺卿狄仁杰则静立一侧,紫袍玉带,目光沉静,如同风暴中心最稳定的磐石。李元芳按刀侍立在他身后,鹰隼般的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全场,尤其是崔泓和他身边那个低眉顺眼、左边眉毛缺了半截的老仆崔安。

“吉时已到——”司礼官高亢悠长的唱喏声穿透令人窒息的寂静。

崔泓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心头所有的波澜。他展开手中那份最终定稿的榜单,声音洪亮地开始宣读:“大唐垂拱四年,制科策论登科名录,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一甲第一名,状元及第——博陵崔氏,崔文瑞!”

“崔文瑞”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门外翘首的举子们耳中,短暂的死寂之后,巨大的失望叹息与零星的、属于崔氏族人及依附者的欢呼交织成一片混乱的声浪。

然而,堂内崔泓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一种完成使命般的庄重:“一甲第二名,榜眼——陇西李……”

“慢!”

一个清朗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陡然响起,打断了崔泓的宣读。狄仁杰向前一步,目光如电,直射崔泓:“崔大人,此榜有误。”

满堂皆惊!所有官员、书吏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狄仁杰身上。崔泓脸色剧变,绯红的官袍似乎也掩盖不住瞬间褪去的血色,他强自镇定,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尖利:“狄大人!此榜乃本官与郑主考…不,是本官与诸位考官反复勘定,经圣人御览朱批!何误之有?金榜题名,国之大事,岂容儿戏!大人莫要阻挠朝廷盛典!”

狄仁杰神色不变,声音沉稳如山:“正因是国之大事,关乎天下士子前程,更关乎朝廷取士之公信,才不容丝毫奸佞藏污其中!”他目光扫过崔泓身边脸色骤然惨白、身体微微发抖的崔安,继续道,“郑远明郑大人离奇身死,密室悬案未破,而此榜之上,本该才学冠绝、一甲头名之人,却名落孙山,甚至被冠以‘狂悖悖逆’之污名!崔大人,这公道何在?”

“狄仁杰!你…你休要血口喷人!”崔泓又惊又怒,指着狄仁杰的手指都在颤抖,“你有何凭证在此妖言惑众?扰乱放榜,该当何罪!”

“凭证?”狄仁杰嘴角泛起一丝冷峻的弧度,从袖中缓缓取出那份被朱笔批了“狂悖悖逆”的试卷,“此卷,崔大人可还认得?”

崔泓看到那熟悉的卷面,瞳孔猛地一缩,失声道:“此乃郑远明黜落的污卷!怎会在你手中?!”

“污卷?”狄仁杰朗声一笑,声震屋瓦,“此卷文采斐然,切中时弊,何污之有?它之所以被黜落,被藏于郑大人值房地砖暗格,只因为,它本属于一个叫张承的寒门学子!而有人,利用主考之便,勾结收卷小吏,行那偷梁换柱、李代桃僵的卑劣勾当!将真正锦绣文章换成自己子侄那平庸之作,助其窃取状元之位!被郑大人察觉后,竟又悍然杀人灭口,伪造密室自戕之假象,更留下血书‘公道’二字,混淆视听,其心可诛!”

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崔泓心头,也砸在满堂官员的耳中。堂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了震惊、怀疑和难以置信,齐齐射向面如死灰的崔泓。

“你…你…一派胡言!证据!狄仁杰,拿出你的证据!”崔泓嘶声力竭,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你要证据?”狄仁杰目光如炬,逼视着他,“郑大人死于其值房,门窗反锁,钥匙在其怀内,看似无懈可击。然,凶手行凶后,并非从门窗离开!而是——”他猛地抬手,指向值房顶梁的方向,“利用那方沉重的端砚,做了个小小的机关!”

众人顺着他的指向望去。狄仁杰继续剖析,声音清晰有力:“凶手击毙郑大人后,将其移至书案前,伪造书写现场。他深知郑大人习惯用朱笔批卷,故将沾了朱砂的毛笔塞入其右手。然而,凶手本人却习惯用左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崔安那只下意识微蜷的左手,“郑大人左手沾染的墨渍便是明证——那是凶手在布置现场、特别是用郑大人之血书写‘公道’二字时,不慎沾染的!”

“密室之秘,在于那方砚!凶手在砚台底部,涂抹了遇热极易融化的特制香料粘胶——正是崔安从百和香铺带出的‘青麟髓’墨中蕴含的奇香之物!他将砚台小心地粘在房梁高处。其时值房闷热,烛火通明,梁上温度渐升,粘胶缓缓融化。待时辰一到,砚台坠落,砸在郑大人后脑,造成致命伤!同时,凶手早已用郑大人自己的血,在黄麻纸上写好‘公道’二字,将纸半铺于案上,砚台落下时,恰好压住半张纸,造成其书写中断、伏案被砸的假象!这便是密室延时杀人的关键!”

狄仁杰的话语如同无形的巨手,一层层撕开迷雾。他目光锐利地盯住脸色惨白如纸、身体筛糠般抖动的崔安:“崔安!你奉崔泓之命,调换张承试卷。被郑大人察觉后,你主子便指使你潜入值房行凶灭口,并精心布置这延时密室!你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郑大人临死挣扎时,指甲缝里留下了你衣袖上的靛蓝丝线!更不知你用来粘砚的‘青麟髓’墨香,虽被血腥掩盖,却瞒不过本阁的鼻子!还有那砚台底部的细微划痕,正是你刮取粘胶时留下的铁证!”

“不…不是我…大人饶命!”崔安的心理防线在狄仁杰抽丝剥茧般的推理和如山铁证面前彻底崩溃,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哭喊,“是…是老爷!是崔大人逼我的!他…他说若事情败露,崔氏百年清誉毁于一旦,他也没脸活了…他…他让我顶罪,说会善待我家人…我…我该死啊!”他猛地指向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崔泓。

“崔安!你这背主的奴才!竟敢攀诬本官!”崔泓目眦欲裂,如同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状若疯狂地就要扑向崔安,“我杀了你这狗奴才!”

“放肆!”李元芳早有防备,一声暴喝,身形如电,瞬间欺近,手腕一翻一扣,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崔泓惨叫着,匕首脱手落地,整条手臂已被李元芳利落地卸脱了臼。几名如狼似虎的护卫一拥而上,将瘫软在地的崔泓死死按住。

就在这混乱的瞬间,仿佛积蓄了太久的力量终于无法再忍耐,酝酿了一整日的暴雨,毫无征兆地轰然倾泻而下!

“哗——!!!”

天河倒泄!密集如织的雨线疯狂地抽打着贡院的瓦顶、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蛮横地灌入洞开的贡院大门,扑向门外拥挤的人群,更扑向正堂中央那刚刚张贴在巨大木榜上的、墨迹尚未干透的皇皇金榜!

“快!护榜!”有人失声惊呼。

然而迟了!

狂暴的雨水瞬间侵袭了榜文。那浓墨重彩写就的“状元及第——博陵崔氏,崔文瑞”一行字,在无情的雨水冲刷下,墨迹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墨块,迅速晕染、扩散、流淌开来!

在一片混乱的惊呼和崔文瑞绝望的嘶喊声中,那被雨水模糊成一团墨污的名字之下,竟神奇地、清晰地显露出了另一个被覆盖的名字!

那墨迹在雨水的冲刷下非但没有消失殆尽,反而因纸张的渗透,在墨污的底层,顽强地显露出一行截然不同的、略显清瘦却力透纸背的字迹轮廓——

**状元及第——兖州张承!**

雨水顺着榜文蜿蜒流下,将“张承”二字洗刷得更加清晰、明亮,仿佛这漫天暴雨,正是为了涤荡污浊,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门外,浑身被暴雨浇透、本已绝望如死的张承,在看清自己名字显现的那一刻,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在滂沱大雨之中。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疯狂流淌,分不清是雨是泪。他猛地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泥泞里,仰起头,向着黑沉沉的天幕,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穿云裂帛般的长啸!那啸声里,饱含着十年寒窗的艰辛,蒙冤受屈的悲愤,以及此刻绝处逢生、沉冤得雪的狂喜与苍凉!

暴雨如注,冲刷着贡院门前的石板,汇成浑浊的溪流。狄仁杰肃立在正堂檐下,紫袍被斜飞的雨丝打湿,目光穿透厚重的雨幕,落在那跪在泥水中、身影模糊却脊梁挺直的年轻学子身上。

水汽弥漫,模糊了金榜,却让那“张承”二字在墨色的混沌中,愈发显得清晰而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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