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创伤在灵药与安魂阵的双重滋养下缓慢愈合,虞嫣的气色一日好过一日。花店内那种因共同抗敌而生的微妙和谐,也仿佛春日溪流下的薄冰,看似稳固,实则敏感易碎。
午后,虞嫣在整理被魔主沈妄“加固”得几乎挪不动的储物柜时,一本边缘卷曲、封面褪色的旧相册从顶层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
靠在沙发上假寐的魔主瞬间睁开金瞳,警惕地扫视过来。在窗边静坐的仙尊沈妄神识微动。连正在处理数据的星际皇帝沈妄,目光也透过镜片瞥向那本相册。
虞嫣弯腰捡起相册,指尖拂过粗糙的封面,神情有些恍惚。这是她刚在这个世界安定下来时买的,里面记录了她最初经营花店的点点滴滴,有刚租下店铺时的空荡,有第一次成功卖出花束的欣喜,也有和周阿姨等邻居的合影……是她试图拥抱平凡生活的证明。
她席地而坐,背靠着厚重的储物柜,轻轻翻开了相册。
第一页是她站在“虞美人”花店簇新的招牌下,笑得有些腼腆,却充满希望。第二页是店里第一次摆满鲜花的样子,琳琅满目。第三页……
她的指尖停在第三页的一张照片上。那是去年秋天,她在郊外一个开满雏菊的山坡上拍的。照片里,她抱着一大捧野花,对着镜头笑得灿烂,阳光在她发梢跳跃。而照片的角落,一个模糊的、穿着风衣的修长背影无意中被摄入镜中。那个背影……
虞嫣的心跳漏了一拍。
几乎是同时,三道无形的力量波动扫过那本相册。
魔主沈妄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后,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金瞳锐利地钉在那个模糊的背影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这是谁?”
仙尊沈妄也悄然出现在不远处,清冷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虞嫣那毫无阴霾的笑容上,又移至那个背影,眸色微深。
星际皇帝沈妄面前的虚拟光屏瞬间切换,对那张照片进行着像素级放大和分析,试图还原那个背影的细节,冰冷的电子音报出一串数据:“身高约185-188厘米,体型偏瘦,着装风格与本地常见款式存在细微差异,分析其存在概率为……”
“一个路人而已。”虞嫣合上相册,语气平静地打断皇帝的分析,将相册放到一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不小心拍到的。”
她试图表现得若无其事,但那一瞬间的停顿和回避,如何能瞒过这三个洞察力惊人的存在。
魔主沈妄一把抓起那本相册,粗暴地翻到那一页,指着那个背影,金瞳灼灼地盯着她,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某种他自己都没弄清的烦躁:“路人?你对着个路人笑得这么开心?”
那笑容,是纯粹的、放松的、发自内心的喜悦,与他们在一起时,她总是带着戒备、无奈或强装的笑截然不同。
仙尊沈妄没有说话,但他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冷了一些,仿佛秋日骤然降临的寒霜。
星际皇帝沈妄推了推眼镜,紫眸中数据流平静地流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慎:“根据微表情分析及心率回溯数据,你在看到此照片时,情绪出现显着波动。否定回答可信度低于30%。”
虞嫣感到一阵头疼。她没想到一本旧相册会引来这样的关注。“真的只是一个偶然拍到的陌生人。”她试图解释,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力,“那时候我刚来这里不久,觉得什么都新鲜,心情比较好而已。”
这个解释显然无法说服他们。
魔主沈妄捏着相册的手指收紧,几乎要将那硬纸壳捏碎,他死死盯着虞嫣,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小骗子,你最好说的是实话!要是让本尊知道你还招惹了别的……”
他的话没说完,但那股浓烈的、带着占有意味的戾气,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仙尊沈妄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冰泉击石:“过往云烟,执着无益。”话虽如此,但他那清冷的视线却依旧落在合上的相册上,未曾移开。
星际皇帝沈妄直接调出了虞嫣在这个世界所有的通讯记录、消费记录、出行记录……进行深度交叉比对,试图找出任何与照片中背影特征相符的可疑目标。
花店内刚刚缓和没多久的气氛,再次变得紧绷而怪异。那本小小的相册,像一个突然出现的裂痕,提醒着他们,在虞嫣与他们纠缠不清的过往之外,她还有着一段他们不曾参与、也无法掌控的“现在”。
虞嫣看着神色各异的三人,心中五味杂陈。她理解他们的敏感,毕竟“前科累累”。但那种被时刻审视、毫无隐私可言的感觉,依旧让她感到窒息。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解释,只是淡淡地说:“信不信由你们。我有点累,上去休息了。”
说完,她转身走上楼梯,将三个男人和那本引发风波的相册留在楼下。
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魔主沈妄烦躁地将相册摔在沙发上,低吼道:“这女人!就知道气本尊!”
仙尊沈妄沉默片刻,袖袍一卷,那本相册便飞入他手中。他并未翻开,只是用指尖摩挲着粗糙的封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星际皇帝沈妄的搜索依旧在继续,光屏上流动的数据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
窗外,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将花店染成一片暧昧的橘红色,却无法驱散室内那无声弥漫的、名为猜忌与在意的低气压。
旧的影子尚未完全摆脱,新的痕迹又已悄然刻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总能在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掀起意想不到的波澜。而那本记录着平凡时光的旧相册,此刻却像一枚投入深水的炸弹,搅动了原本就暗流汹涌的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