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的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我跌坐在冰凉的石地上,浑浊的水漫过脚背。头顶那面水镜泛着幽光,映出我狼狈的样子。湿透的衣裳贴在身上,发丝垂下来遮住半边脸。
我没动。
外面传来守卫的脚步声,来回巡逻。他们说话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能听清。
“大长老说了,不准任何人靠近。”
“连送饭都不行?”
“只准阿福来,其他人一律不许进。”
我闭上眼,呼吸放慢。体内的系统开始运转,那些散在空气里的残道碎片和劫气一点点被吸入经脉,转化为伐天本源。这感觉很熟悉,就像过去三年每一次隐忍时那样。
水底有东西在动。
不是活物,是钉子。四根黑沉沉的铁钉埋在地底,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震一下,释放出一股阴冷的力量。那力量顺着水流爬上来,钻进骨头里,往神魂深处扎。
我知道这是什么——噬魂钉。专门用来压制高阶修士神识的禁器,用久了会让人失神疯癫。
但现在,它对我没用。
我运转伪混元体,将那股侵蚀之力引导向下,顺着双腿导入地面。体表浮现出几道细小的金纹,像是裂开的瓷器,其实是在疏导能量。只要不让力量堆积在体内,就不会伤到根本。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天色暗了下来,牢外的脚步声稀疏了些。到了晚间,远处传来轻微的响动。
是阿福。
他端着一个破陶碗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名守卫。那人照例翻了翻食盒,掀开盖布检查饭菜,没发现异常。
阿福把碗递给我,手指在碗底蹭了一下。
我接过碗,指尖触到一张薄纸,藏在夹层里。我没看,直接塞进袖口。阿福低头站着,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
守卫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关上门。
等脚步彻底远去,我把那张符拿出来。轻如蝉翼,通体透明,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看不见。是隐身符,燕九霄的人送来的。
我捏紧符纸,心念沉入系统:“导力归地,本源护体。”
体内的伐天本源缓缓流动,与伪混元体融合得更紧密了些。我能感觉到,每撑过一刻钟,积累的速度就在提升。处境越危险,系统回馈越多。这不是折磨,是磨刀。
子时三刻。
我睁开眼。
守卫换岗的间隙到了。这个时间,外面会有三十息的空档。
我捏碎隐身符。
身形瞬间模糊,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搅动了一下,水牢结界微微震颤。头顶的水镜闪过一道波纹,监控出现了短暂断层。
三息。
足够了。
我冲到墙角,蹲下身,手指插入石缝。噬魂钉嵌得很深,上面刻着复杂的阵纹。我运起一丝本源之力,缓慢松动石基,避免触发警报。
第一根,拔出。
黑气从孔洞中溢出,带着腐臭味。我没停,反手一甩,钉尖直射头顶水镜。
“咔!”
镜面炸裂,碎片掉落水中,溅起一圈涟漪。黑雾从中涌出,迅速消散。
我退回原位,盘腿坐下,闭上眼,恢复之前的虚弱姿态。湿发贴在额前,呼吸平稳,像一个被囚禁后无力反抗的废人。
片刻后,远处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水镜坏了!”有人喊。
“快上报!加强戒备!”
“有没有人进出?”
“没有!刚才明明还在监控里……”
我嘴角轻轻扬了一下。
他们不会想到,一个被废掉修为的少爷,能在严密看守下破坏监视装置。更不会想到,那根噬魂钉原本是用来毁我神魂的,现在反而成了突破口。
体内的本源又涨了一截。系统无声运转,奖励已经生效。这种状态持续下去,不出三天,就能凝出第二缕伐天本源。
到时候,伪混元体将进一步强化。
外面吵成一团,有人在重新布置阵法,还有人在查是谁送的饭。阿福的名字被提了好几次,但他早就回去了,没人能找到证据。
我靠在墙上,慢慢把剩下的冷饭吃完。碗底残留的米粒粘在舌根,没什么味道。
夜更深了。
守卫换了新班,人数多了两个。他们站在门口,不敢再离开半步。可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威胁不在外面,而在里面。
我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姬家少爷。
第二天清晨,阳光照不到这里,只有火把的光在墙上跳动。
我又一次被叫醒。
铁门打开,两名守卫站在外面。
“起来。”其中一人说,“五长老要见你。”
我没问为什么。把碗放在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水渍。
他们没给我绑绳索,也没封穴道,大概觉得我现在这样子翻不起浪。
穿过长廊的时候,风从高处吹下来,带着一股焦味。像是什么东西烧过后的余烬。
我低头走着,手插在袖子里,指尖摩挲着那张隐身符剩下的残角。
五长老在议事厅等我。他手里拿着一块玉牌,正面朝下放在桌上。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问我。
我看着他,没说话。
他抬起手,把玉牌翻过来。
背面有一道烧灼过的痕迹,隐约能看出两个字:血魔。
我认得这块玉牌。是大长老用来栽赃我的那一块,后来被叶清绾处理过,留下了伪造的印记。
但现在,它出现在五长老手里。
他盯着我:“昨夜水镜损坏,监控中断。有人说你在牢里动了手脚。我想知道,这玉牌上的痕迹,是不是你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