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没有回答。
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就好像那坐在他对面,那个让这神都所有男人,都为之疯狂的绝色尤物,不过是一团可有可无的空气。
他只是缓慢而又机械的,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将那冰冷的酒再一次灌进了,那早已麻木的喉咙。
……
柳知意那好看的眉头蹙的更紧了。
她在这风月场里,见过了太多太多,所谓的痴男怨女。
可她却是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的身上,看到如此纯粹的…
这应该不像是简单的吵架。
跟那个傻丫头吵架了?
她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再一次开了口。
那本是妩媚动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罕见的认真。
啪。
江澈将那空了的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那空洞的眸子终于是缓缓的抬了起来。
落在了柳知意那一张,写满了探究与凝重的俏脸之上。
随即。
他笑了。
那笑容非常灿烂。
灿烂到让柳知意,都觉得有些刺眼。
柳老板。
他那本是清朗的声音,此刻却是沙哑得可怕。
你这醉仙阁的酒,好像掺了水啊。
怎么喝了半天,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
柳知意没有笑。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那一双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狐狸眼,微微眯起。
江澈。
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们这可不像,是简单的吵架。
倒,像是…
她顿了顿极其缓慢的,吐出了那两个让江澈,那本是灿烂的笑容,都猛的一僵的字。
死了,心。
……
呵呵…
江澈低低的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自嘲。
他没有承认。
也没有否认。
只是再一次,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
随即一饮而尽。
……
柳老板。
他放下酒杯,缓缓的开口。
那声音很轻。
轻到仿佛随时都会被这周围嘈杂的丝竹之声,给彻底淹没。
你说。
一个玩具在被主人玩腻了之后,应该怎么做?
他没有等柳知意回答。
便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是应该哭着喊着,求主人不要抛弃自己?
还是应该安安静静的,回到那个本就该属于自己的角落里?
然后再看着主人,去找到那个比自己更好玩,更珍贵的新玩具?
……
他说完。
便不再言语。
只是缓缓的站起身。
那本是有些佝偻的身子,竟是在这一刻再一次变得笔直。
就好像一尊宁折不弯的标枪。
……
酒钱。
他看着柳知意,那微微有些错愕的眼神,平静的说道。
就从我寄存在你这里的那笔黄金里扣吧。
……
那一瞬间!
柳知意那狭长的狐狸眼猛的睁大了!
那笔黄金!
那笔太子萧玄策,当初为了拉拢他,而赠予他的黄金!
是他在这个神都里,除了萧红绫之外,唯一可以动用的钱!
他现在竟然为了,区区几壶酒钱,就要动用它?
……
柳知意在这一刻,终于是彻底明白了。
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应该是在用这种方式。
斩断自己与过去所有的联系!
……
好。
良久。
她才从那无尽的震惊之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干涩。
江澈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只是朝着她随意的摆了摆手。
便再也没有丝毫的留恋。
转过身。
一步一步地,消失在了那喧闹的人流之中。
……
只留下那一向自诩聪明绝顶,看透人心的柳知意,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原地。
看着那一桌子的残羹剩菜。
与那早已空了的酒壶。
……
良久。
她才缓缓的吐出了一口,胸中积郁已久的浊气。
那妩媚的俏脸之上,浮现出了一抹深深的头疼。
……
这两个不省心的祖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