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意识像是被强行从黏稠的泥沼里拽出来。
江晦猛地睁开眼时，鼻腔里好像还残留着祠堂里的那股血腥气。
腐烂的味道消失了。
江晦下意识打量四周。
太陌生了。
不仅是人陌生，地方也很陌生。
他下意识地绷紧肌肉，系统这个时候装死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看来和他猜想的有误，从副本里出来并不能直接回到现实里。
篝火噼啪作响，橙红色的火光在他瞳孔里跳动，驱散了最后一丝属于副本的阴冷。
这是个不大的木屋，他正坐在一张缺了角的木桌旁。
周围稀稀拉拉地围坐着七八个人，神情都和他大同小异 —— 茫然、警惕，还有藏不住的疲惫。
有人还穿着副本里破烂的衣服，袖口沾着暗红色的污渍。
有人抱着膝盖缩在角落，眼神空洞地盯着跳动的火焰。
还有两个年轻人正低声交谈，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语气里的惶恐。
除了角落里那个穿着冲锋衣，神态相对镇定的中年男人，其他人的脸上都带着明显的生涩和不安——显然，大家都是刚从副本里逃出来的新人。
江晦不动声色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简悠不在这里。
就在这时，那个中年男人突然站起身，篝火的光芒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看来大家都醒得差不多了。”
他的声音很沉稳，带着点让人可靠的安心。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老周，是这个木屋的屋主。”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有疑惑，有戒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老周环视了一圈，继续说道。
“大家可以放心，这里不是任何一个副本，我们老玩家都管这里叫‘界外’。”
“简单来说，就是所有从副本里活下来的人，都会被随机传送到像这样的木屋里。”
“一般进入副本的间隔时间为一周，当然，也会出现特殊情况，所以在这里突然有人消失，是正常情况。”
他指了指墙上用白色涂料写着的一串字符。
“这个木屋的编号是Z-16，是‘界外’的最外围。”
“界外？”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孩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颤抖，“那我们……我们能离开这里吗？”
老周摇了摇头。
“新玩家来到这里都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但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们，别指望摆脱这一切——”
“有这个空，还不如好好休息，想办法在下一次副本里活下来。”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不少人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
角落里那个缩着的年轻人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其他人也都沉默下来。
江晦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表露太多情绪，只是看着老周，似乎在判断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假。
“好了，也不用太过沮丧。” 老周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语气轻松了些，“至少你们现在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说完，他走到木屋角落的一个储物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些包装简陋的食物和水，分发给众人。
篝火依旧在燃烧，木屋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江晦接过老周递来的压缩饼干和一瓶水，又抬头望向窗外。
木屋的窗户很小，玻璃上蒙着一层薄雾，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但他能感觉到，窗外是一片深邃的黑暗，仿佛蛰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
Z-16?
“你说这里是‘界外’的最外围？”
老周回过头看向江晦，眼神里隐隐透出一丝欣赏。
“对，我刚刚提到过，离开副本后玩家会被随机传送至不同的木屋，‘界外’就是由这些木屋组成的。”
“大概——就像别墅群，这样说你们应该能够理解。”
“你这比喻倒是贴切。”
江晦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角落里缩着的年轻人悄悄抬起头，连那个戴眼镜的女孩也忘了抽泣，专注地看向老周。
老周咧嘴笑了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既然是别墅群，那总得有个布局。你们可以想象一下，整个‘界外’就是个巨大的圆形，所有木屋都按圈层分布。”
“最外面这圈，就是我们现在待的Z区，往里依次是Y、x……一直到最中心的A区。”
“就像靶盘，经历的副本次数越多，你们下次传送的位置就越靠近中心。”
“刚从第一个副本出来的新人，百分之九十九都会被扔到Z区，运气差点可能在Y区边缘。”
“但想进A区，没经历过几十次副本基本不可能。”
“那屋主呢？”有人急切地追问，是那个一直和同伴低语的年轻人。
“屋主得至少熬过十个副本，然后向系统申请成为屋主。”老周指了指角落里那个储物柜，“每个木屋都需要管理者去协调物资，还要向新玩家解释现在我说的一切。”
这番话让木屋里的气氛稍微松动了些。
“不过有件事情你们要清楚，”老周紧接着开口，“申请不代表一定能通过，成为屋主也不代表不用参与副本。”
“只是屋主会固定被传送到自己管理的木屋。”
江晦在心里思考了一下成为屋主的可行性。
十个副本，申请了还不一定能通过，感觉不如让合显在欠条上直接写欠我一栋房来得快。
那个戴眼镜的女孩犹豫着开口。
“那……我们在‘界外’是一定安全的吗？”
老周的语气有些严肃起来。
“安全只是相对的。在Z区确实不用太担心，这里没有那么多派系。”
“而且新玩家刚出副本，除了系统强制抽取绑定的初始技能，身上连根像样的布条都未必有。对老玩家来说，你们就像刚出壳的雏鸟，没什么值得惦记的。”
“但道具不一样。”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经历过一次副本后的玩家，就有概率从副本里带出无法绑定的道具，可能是一片叶子、一根草，也可能是能过取人性命的刀、剑。”
“这些东西在副本里能救命或者要命，到了‘界外’就是硬通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