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站在矿洞出口的岩阶上,指尖还压着戒指中那块滚烫的碎片。
它不再震动,却像一块烙铁贴在皮肉下,烧得她掌心发麻。
脑海中风雪中的画面已经消散,但断坛、黑手套、从冰层抽出残片的动作,仍清晰得不像记忆,倒像是亲眼所见。
她低头看向脚下。地底深处那一丝共鸣仍未消失,微弱,持续,像是某种东西在轻轻敲击大地的内壁。
她刚要开口下令,系统的声音突然炸响:【西北方高空,检测到大规模灵力集群接近!波动频率匹配——青羽阁信使群,已进入云澜东部空域!】
她猛地抬头。
陈锋听到动静,从侧道快步赶来,手中长枪未收。“什么情况?”
“不是敌人。”金小小盯着天际方向,“是援军。”
话音刚落,远处天边裂开一道光痕。数十只青鸾自云层俯冲而下,双翼展开如青玉刀锋,划破晨雾时带起一串清鸣。
它们排列成弧形阵列,在残剑盟据点上方盘旋一圈,领头那只通体泛着淡金鳞羽的青鸾猛然振翅,悬停于半空。
一人跃下鸟背,轻巧落地。
月白劲装,腰间挂着一支玉箫,眉眼弯起时带着几分跳脱笑意。苏轻羽拍了拍衣袖,抬手指向金小小:“你这地方可真难找,绕了三圈才从矿渣堆里看出个门道来。”
金小小没动。
苏轻羽也不恼,手腕一翻,数枚玉简飞出,直奔她面前。
她伸手接过,指尖刚触到玉简表面,系统立刻弹出提示:【开始扫描……影像真实性98.3%,确认为林岚与万毒谷弟子交接蚀心丹画面,背景位于雾隐森林边缘废弃矿道,时间标注为三日前。】
“你们怎么拿到的?”她问。
“盯了半个月。”苏轻羽耸肩,“我爹说别插手天一门的事,可我又不是为了你们宗门来的。我是为了那些被毒矿害死的山民。他们住的地方,离我们青羽阁的栖凤谷就隔一座山。”
金小小沉默片刻,将玉简收入怀中。
“你不验证完再收?”苏轻羽挑眉。
“你不会在这种时候送假东西。”她说,“你若想害我,刚才在空中就能投下毒火符。”
苏轻羽笑了:“还是你说得对,比林岚顺眼多了。”
金小小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冷峻:“俘虏被人用微型传送阵带走,第二块碎片已在玄冰宫废墟被取走,第三块可能藏在地下某处。我现在有两条路——追北线,或探地底。”
“那你打算走哪条?”
“还没定。”
“不如先守住这里。”苏轻羽转身挥手,头顶青鸾群立刻分散,围绕残剑盟据点外围形成环形巡飞路线。
每只青鸾掠过时,都在空中留下一道青色符纹,彼此连接,渐渐织成一张半透明的光网,笼罩整个区域。
“这是‘护盟符阵’。”她说,“只要我在,没人能悄无声息靠近这片地界。你要走,随时可以走。但至少,你的后路是安全的。”
金小小看着那张缓缓成型的符光大网,终于迈步向前两步:“你为何帮我?”
“我不是说了吗?我也曾是被看扁的人。”苏轻羽转过身,目光直视她,“当年我说我能驯服青鸾,全阁的人都笑我疯了。直到我把第一只幼鸟带回来,养在灶台上,喂它吃炭灰拌饭。现在它还能认出我的声音。”
她顿了顿,语气轻了些:“而且,我知道一个人被所有人否定是什么滋味。你现在的处境,就像当年的我。只不过,你比我更狠——你敢拿着一把破剑,去劈开整个世界的偏见。”
金小小没有回应。
但她解下了腰间的一枚黑色令牌,递了过去。那是残剑盟首领的信物,刻着断裂的剑形纹路。
苏轻羽看了眼,没接:“你现在给我这个,太早了。”
金小小收回手,“是等价交换。你提供庇护和情报,我许你未来一次同等价值的回报。不欠人情,也不立誓约。”
苏轻羽盯着她看了几息,忽然笑了:“行,那就按你说的办。”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羽形状的玉牌,反手抛给金小小:“拿着。遇到紧急情况,捏碎它,我会在两个时辰内赶到。别问我怎么做到的,反正我能做到。”
金小小接住玉牌,触手温润,隐隐有灵力流转。
“还有一件事。”苏轻羽神色忽正,“昨夜我们在北部边境发现异常——玄冰宫旧殿的封印阵被动过,守阵的老修士被人用寒针封住了经脉,昏迷至今。
我们赶到时,那人手里攥着半片烧焦的布料,上面有赤霄矿脉特有的红土痕迹。”
金小小眼神一凝。
“动手的人不是普通人。”苏轻羽低声说,“他没杀人,也没抢东西,只是取走了祭坛下的东西。手法干净,连阵眼都没破坏。像是……早就知道该怎么走。”
“他知道碎片会回应空间剑心。”金小小缓缓道,“所以他提前去了。”
“你是说,对方也在找你?”
“不是找我。”她摇头,“是在引我过去。”
两人一时沉默。
远处,青鸾群仍在盘旋,符光如链,将整片据地点缀得如同白昼。
金小小低头看向脚下的土地。那丝来自地底的共鸣依旧存在,节奏稳定,像是某种等待被唤醒的信号。她闭眼,以剑心感应,试图分辨真假——是陷阱,还是另一块碎片真的埋在此处?
系统忽然响起:【警告:脚下灵波频率出现细微偏移,与玄冰宫方向信号产生共振趋势。建议优先排查垂直通道可能性。】
她睁开眼,转向陈锋:“调十人,随我下底层矿道。张铁锤继续驻守感知阵,任何异动立即传讯。”
“你真要现在下去?”陈锋皱眉,“万一下面是空的,或是陷阱呢?”
“如果是陷阱,那就让它开着。”她说,“但如果是真的,我就不能等。”
苏轻羽忽然开口:“等等。”
她从腰间解下玉箫,轻轻一吹。一声短促清音响起,领头青鸾立刻俯冲而下,落在她伸出手臂上。
她从鸟羽间取出一枚小巧铜铃,递给金小小:“带上它。它能感应活物气息,范围十丈。要是下面有人埋伏,它会提前响。”
金小小接过铜铃,入手冰凉。
“还有。”苏轻羽盯着她,“别一个人走太深。你要是死了,谁来替我打赢下一届灵禽大会?”
金小小看了她一眼,把铜铃系在腰间。
她最后望了一眼天空。青鸾群仍在盘旋,符光未散。阳光照在鳞羽上,反射出淡淡的青辉,像是为这片荒芜之地撑起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她转身,走向矿洞深处。
脚步声渐远。
陈锋带人跟上。
苏轻羽站在原地,仰头望着那片由青鸾编织的光网,低声对身旁的鸟儿说:“待命。”
领头青鸾轻鸣一声,双翼微合。
地底深处,金小小的脚步忽然一顿。
腰间的铜铃,毫无征兆地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