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插在泥土里，剑身还在轻轻震颤。金小小右臂垂着，指尖发麻，像是被无数细针扎进骨头缝里。她没去扶剑，左手撑住膝盖，慢慢直起身子。
林岚被锁链缠住双臂，嘴角还挂着冷笑，但她带来的五人中，有三个已经跪地不能动弹。剩下那个扑向储物袋的心腹，此刻正被两名残剑盟成员死死按在地上，手腕扭曲，脸上全是冷汗。
“别杀我……”那人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我只是奉命行事。”
金小小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踩得极稳。她蹲下身，左手抓住那人的衣领，将他往上提了半寸：“你主子让你做什么，我不关心。我要知道的是——十年前，是谁动了测心石？”
那人咬紧牙关，额角青筋跳动。
金小小松开手，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在掌心碾碎。淡绿色的粉末散开，带着一丝苦香。
“缚灵咒解药。”她低声道，“最后一粒。它能让你今晚不受蚀心丹反噬，也能让你明天早上清醒地走进刑堂作证。”她顿了顿，“或者，你现在就说出来，我立刻给你服下。”
那人眼珠剧烈转动，呼吸变得急促。
【检测到目标情绪波动异常，恐惧值上升至临界点，建议施加识海压迫增强威慑。】系统的声音第一次没有带嘲讽，反而透着冷静。
“行。”她在意识里应了一声。
下一瞬，她左手并指，点向那人眉心。一道微弱的空间波动渗入其识海，像是一根细线缓缓收紧。
“啊——！”那人猛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哼。
“说不说？”金小小盯着他的眼睛，“你们签的契约我清楚，主仆同命，你死了，林岚也活不了多久。但如果你活着招供，她还能撑几天。你想让她早点解脱，还是想让她亲眼看着自己怎么倒台？”
那人喘着粗气，眼角渗出泪水。
“是……是金无尘……”他终于开口，声音颤抖，“十年前，是他亲自联络万毒谷的人……用一枚‘锁灵草种’换了一整套‘伪灵根秘术’的修炼法门……林岚只是后来接手计划……继续执行而已……”
空气仿佛凝住了。
金小小的手僵在半空，连指尖都不再动一下。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测心石上的污染符纹……是他亲手刻下的……为了压制你的天赋……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是废物……”那人喘息着，“林岚只是负责维护……定期补涂药汁……真正开始这一切的……是你的父亲……”
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炸开。
她踉跄了一下，靠住身旁的石柱才没倒下。胸口闷得厉害，像是被人用布紧紧裹住，每一次呼吸都要用力撕开那层束缚。
【数据冲突……正在交叉验证……初步匹配度67%。】系统的声音罕见地迟疑了两秒，光屏闪出红光，又迅速转为黄，“存在三处时间线矛盾，但关键节点吻合率超过六成……宿主，这信息……不是伪造的。”
“闭嘴。”金小小低声说。
“我不是在安慰你。”系统语气生硬，“我只是告诉你事实。你爸当年的行动记录、符篆堂的药材消耗清单、还有万毒谷三年前泄露的一份密档……都在指向同一个结果。”
她闭上眼，手指深深掐进石柱的缝隙。
十年前，她第一次参加内门测验，测心石明明亮起了银光，可裁判却宣布她“灵根断裂，无法修行”。那时父亲站在高台上，低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原来不是沉默，是默许。
“带下去。”她睁开眼，声音已恢复平稳，“关进地下囚室，不准任何人接触。他要是死了，你们一起陪葬。”
两名残剑盟成员押起那人，迅速离开。
林岚还在笑，笑声越来越尖锐：“怎么？不敢信？你一直以为我是害你的人？可真正把你推下深渊的，是你最该敬重的那个男人！”
金小小没理她，转身走向火堆。
火焰噼啪作响，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右臂依旧麻木，但她不再试图运功驱毒，只是静静站着，像一尊不会动的雕像。
【要不要屏蔽这段记忆？反正你也快突破筑基了，现在查这些，只会干扰心境。】系统突然提议，语气竟有一丝迟疑。
“你觉得我会逃？”她问。
“我不是在劝你放弃。”系统顿了顿，“我只是在计算风险。亲情认知崩塌可能导致心魔滋生，影响后续战斗判断。”
“那就让我疯一次。”她抬起左手，凝视着掌心的老茧，“从小到大，他们说我配不上天才之名。可我现在告诉你——真正的废物，是不敢面对真相的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猛然抬手，一掌拍向身旁的石台。
咔嚓一声，石台从中裂开，碎石飞溅。
“传令下去。”她背对着众人，声音清晰而冷，“今日所闻，任何人不得外泄。谁要是敢把‘金无尘’三个字说出去，我就让他永远闭嘴。”
没有人回应，但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她缓步走到营地中央，弯腰拾起残剑。左手握住剑柄，右手仍无力垂落。剑尖拖在地上，划出一道浅痕。
【宿主，你还记得荒秽渊那天的事吗？】系统忽然问。
“哪一件？”
“你差点死在毒蛇口中的时候，我强行激活噬魇模块，吸走了你的绝望情绪。”系统停顿了一下，“那时候我就发现……你的记忆里，有关你父亲的部分，有三处明显的逻辑断层。我以为是创伤性遗忘，现在看来……可能是有人刻意抹除过痕迹。”
金小小握剑的手微微一紧。
“什么意思？”
“意思是——”系统的声音低了下来，“这件事，可能比你知道的还要早。早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经有人在布局了。”
她站在原地，火光映照着她侧脸的轮廓。
远处传来一声鸟鸣，划破寂静。
她缓缓抬头，望向天一门的方向。
夜风拂过，吹动了她肩上的发丝。残剑依旧由左手握持，剑尖微微离地，随时准备出鞘。
右臂的麻痹感仍在，但她不再看它一眼。
她只知道，有些路一旦看清了起点，就再也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