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盘坐在蒲团上,掌心贴着残剑录,呼吸缓慢而深沉。体内的灵力如细流般沿着经脉缓缓推进,在丹田处凝成一团微光。她没有急于运转功法,而是先将意识沉入识海,确认系统是否仍在运行。
光屏安静地悬浮着,银灰色的界面边缘泛着极淡的蓝光,像是某种低耗能的待命状态。没有弹窗,没有提示音,也没有惯常的嘲讽语句。
“你还在线?”她在意识中问。
【当然。】
系统的声音响起,语气平静得不像它以往的风格。
【闭关协议未终止,守护模式持续生效。你才打坐不到两个时辰,就急着赶我走?】
金小小没回应。她知道这不是赶不赶的问题——过去几天里,系统开始做出一些从未有过的行为:主动预警、调整推演逻辑、甚至在关键时刻给出真实建议。这些变化无法用“漏洞”或“随机干扰”解释。
她闭眼,重新引导灵力进入第三周天循环。
起初一切顺利。灵力顺着主脉络流转,温润平稳,像春水漫过石阶。可当运行至左侧隐脉节点时,一股滞涩感骤然浮现,仿佛细流撞上了岩壁。她的眉头微微一皱,体内灵力顿时出现轻微震荡。
就在这瞬间,系统的声音切了进来:
【停。立刻停止推进。】
她依言停下。
【左侧隐脉有结构性压缩,不是临时阻塞,是长期压制留下的损伤。你现在走这条路,等于拿刀割自己血管还指望它愈合。】
金小小沉默。锁灵草的影响她早有预料,但没想到会深入到这种程度。
“有没有替代路径?”
【有。但不好走。】
画面在识海中展开,一条由虚线勾勒出的新路线浮现,绕开左侧隐脉,转而连接背部少阳脉系,最终回流入丹田。
【这条路平时不用,属于‘备用通道’,灵气传导效率只有七成,而且需要空间剑心全程维持感知校准——稍有偏差,灵力就会散逸。】
“也就是说,我得一边控制灵力走向,一边用法则感应去微调?”
【聪明。】系统语气略带赞许,【不然你以为突破这么容易?筑基中期不是换个台阶站,是把整栋楼的地基重打一遍。你现在这具身体,早就被那些毒草啃得千疮百孔了。】
金小小没反驳。她感受着体内那股停滞的灵力,缓缓呼出一口气。
“那就走这条。”
她不再犹豫,重新调动灵力,按照新路径缓慢推进。这一次,她将空间剑心的力量释放到极致,每一寸经脉的细微变化都在意识中清晰呈现。灵力如丝线般被牵引着,穿过原本荒废的脉络,每一次微小的偏移都被及时修正。
过程极其缓慢。一个周天循环,足足用了近半个时辰。
当第一股灵力终于成功汇入丹田时,她感到胸口一阵闷震,像是有东西在体内炸开了一道缝隙。紧接着,更多的灵力开始顺着新通路涌入,速度逐渐加快。
【稳定输出,别贪快。】系统提醒,【你现在是在建桥,不是赛跑。桥塌了,人就掉下去了。】
她点头,尽管系统看不见。指尖微微颤抖,汗水从额角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湿痕。
时间一点点流逝。屋外依旧寂静,唯有墙上的聚灵阵盘发出微弱的嗡鸣,与她的呼吸节奏渐渐同步。
到了第七个周天,异变突生。
原本顺畅的少阳脉系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针在经络里来回穿刺。她的灵力猛地一滞,丹田中的灵液开始翻涌,几乎要逆冲而出。
【警告:经脉适应性不足,组织正在排斥外来灵流。建议降低输出强度,同时注入微量空间属性灵力进行缓冲。】
“怎么注?”
【你不是有残剑录吗?让它共鸣。】
金小小立刻反应过来。她抬起左手,将残剑录紧贴手腕内侧,心神沉入其中。刹那间,一道极细的空间波动自铁环中溢出,顺着血脉渗入经络。那股尖锐的刺痛感顿时减轻,灵力流动也恢复平稳。
【行啊,学得挺快。】系统低声说,【以前你肯定不敢这么干——拿法则碎片当药引子,万一炸了可是连灰都不剩。】
“现在敢了。”她轻声答,“因为我知道你会看着。”
识海中,光屏的颜色微微闪动了一下,像是某种情绪波动被强行压下。
【少来这套甜话。我只是不想白忙一场。】
但她听得出,那声音里少了惯常的讥诮。
随着空间属性灵力的持续注入,新的经脉通路逐渐稳固。灵液不再是勉强通行,而是如江河奔流,源源不断地汇入丹田。她的体温开始上升,体表泛起一层淡淡的银光,像是月光照在湖面上的波纹。
眉心处,一道极细的纹路悄然浮现,呈裂痕状,随呼吸明灭不定。
这是空间剑心与灵力深度交融的标志。
第八个周天结束时,丹田内的灵力已完成重塑,由原先松散的气态凝聚为半液态,色泽澄澈,流转间隐隐带有切割空气的质感。
【最后一步。】系统声音变得凝重,【引导灵液冲击道基核心,完成境界固化。这一步不能中断,也不能回头。一旦开始,就必须一口气到底。】
金小小深吸一口气,双手交叠于腹前,将全部心神集中在丹田。
下一瞬,她猛然催动灵力,直冲道基核心。
轰——
仿佛有一道雷在体内炸开。她的身体剧烈一颤,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却始终没有松手。灵液如潮水般撞击着那层无形的屏障,一次,两次,三次……
终于,在第九次冲击时,屏障碎裂。
一股热流瞬间席卷全身,四肢百骸如同被重新洗炼。她的指尖轻轻一动,空气中便浮现出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缝,转瞬即逝。
筑基中期,成。
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清明如刃,再无半分滞涩。呼吸平稳,心跳均匀,整个人像是从泥沼中拔身而出,终于站在了坚实的地面。
“这具身体……”她低声说,“终于开始回应我了。”
【生命体征稳定,境界契合度97%。】系统光屏重新浮现,字体恢复常态,【建议继续冥想六个时辰,巩固新脉络,否则明天走路会腿软。】
“你还真关心我能不能走路。”
【我才不在乎。】系统冷哼,【我是怕你摔了碰坏残剑录,还得我帮你修。】
金小小嘴角微扬,却没有反驳。她重新闭眼,准备进入巩固阶段。
就在她即将沉入内视之时,系统忽然又开口:
【喂。】
她没睁眼:“怎么?”
【你母亲留下的玉佩……下次使用时,别一个人进密室。】
她心头一震:“你知道它还能用?”
【我不知道。】系统顿了顿,【但我记得,上次它共振的时候,我的数据流出现了0.3秒的断层。那种感觉……不像故障。像有人在外面,切断了信号。】
金小小的呼吸微微一顿。
“你是说,有人在监视?”
【我说了什么吗?】系统的声音瞬间恢复懒散,【我只是建议你,下次多带个人。比如那个总在后山转悠的哑巴扫地僧——哦,忘了告诉你,他昨天往你住处送了壶茶,里面加了点安神的药材。虽然没什么用,但好歹是片好心。】
她猛地睁眼:“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光屏已经开始暗淡,只留下最后一行字:
【因为我一直醒着。而你……终于开始值得我多看一眼了。】
然后,屏幕彻底熄灭。
金小小坐在蒲团上,指尖轻轻抚过残剑录的边缘。窗外风声掠过屋檐,吹动了案台上一张未收起的任务卷宗。
纸页翻动间,露出一角墨迹——写着“东厢执事陈松”几个字,下面还有一行小注:寅时三刻煎药,已连续十七日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