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站在残剑盟据点外的山崖边,夜风从东面吹来,带着一丝铁锈和泥土的气息。她没回头,只是将一枚玉佩贴身收好,掌心的血已经干了,留下一道暗红的印子。
她抬起手,腕上的残剑录铁环微微发烫。这不是系统的反应,而是它自己在震。她知道,这地方认她。
脚下一动,空间扭曲,她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已站在一片开阔的石台前。这里是苍澜山脉支脉深处,残剑盟藏身之所。篝火还在烧,几根粗木架在石头上,火光跳动,映出周围一排排沉默的身影。
他们早就等在这里。
疤脸男子第一个走出来,单膝跪地,声音低沉:“盟主。”
他身后,十几名残剑盟成员陆续跪下,动作整齐,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金小小没说话,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这些人里,有曾被宗门逐出的外门弟子,有因直言被废修为的老卒,也有在荒秽渊捡回一条命的散修。他们不是天之骄子,也不是名门之后,他们是被丢掉的人。
老卒站在最后面,背有点驼,手里拄着一根断剑改的拐杖。他没跪,只是低头站着,喉咙动了动。
金小小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下。
“你当年……”老卒开口,声音沙哑,“我不该让你一个人进荒秽渊。你是孩子,我却只守着规矩,眼睁睁看你挨打、中毒、差点死在里面。我——”
“不怪你。”金小小打断他。
她伸手扶住老卒的手臂,力道稳稳的。老卒想挣扎,却被她轻轻一带,站直了身体。
“那时我弱,没人能护住我。”她说,“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不是来讨债的,也不是来找谁赎罪的。我是来告诉你们——我们不用再躲了。”
老卒抬头看她,眼里有些浑浊的东西在闪。
金小小松开手,转身走向石台中央。火光照在她脸上,墨色劲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林岚倒了。”她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楚,“可她的毒粉是谁给的?蚀心丹是谁炼的?赤霄铁又是被谁运走的?”
没人回答。
“你们以为她是个例?”金小小冷笑一声,“她是线头。扯出来,后面连着的是万毒谷,是暗影教,是一整个想把东部踩进泥里的局。”
有人低声嘀咕:“我们只是残部,拼不过那些大势力。”
金小小听到了,没生气,只是把手按在残剑录铁环上。
金属嗡鸣一声,像是回应。
“残剑?”她看向那人,“你说我们是残剑?”
那人低下头。
“可剑有没有断,不是别人说了算。”她慢慢环视众人,“是握剑的人决定的。他们给我们贴标签,说我们不行,说我们废物,就是为了让我们不敢抬头,不敢出剑。”
她顿了顿,声音更沉:“但现在,我要问你们一句——还想当弃子吗?”
没人说话。
“不想。”一个年轻弟子突然开口,声音发抖,“我不想一辈子躲在山里,靠偷猎妖兽活命。”
“我也不想。”疤脸男子站起身,“我在宗门时被骂‘蠢货’,现在我想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蠢。”
越来越多的人抬起头。
金小小看着他们,眼神平静。
“林岚败了,但这不是结束。”她说,“接下来,我们要主动出击。万毒谷在东部埋了三年的根,现在是拔的时候了。”
“可我们人少,资源也少。”有人问,“怎么打?”
“打的方法只有一个。”金小小抬起手,指尖划过空气,一道细微的空间裂痕一闪而逝,“用他们怕的方式打。他们喜欢藏,我们就掀;他们喜欢毒,我们就烧;他们以为我们散了,那我们就让他们知道——散的是灰,燃起来就是火。”
话音落,石台四周一片寂静。
然后,疤脸男子再次跪下,双手抱拳:“听令!”
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所有人齐刷刷跪地,声音汇成一股洪流:“听令!”
老卒站在原地,嘴唇颤抖。
金小小走回他身边,轻声说:“您教过我第一招剑式的地方,就在荒秽渊的石壁下。那时候您说,剑要稳,心更要稳。我现在明白了,您不是只教我练剑。”
老卒猛地吸了一口气。
“我老了,剑也断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拐杖,“但我还能说话,还能教新人怎么活下来。”
“那就留下。”金小小说,“我不需要跪着的下属。我需要的是——能一起走到底的人。”
老卒终于抬手,行了个残剑盟旧礼,肩膀挺了起来。
金小小回到石台中央,望着东边的山脊。那边是天一门的方向,也是万毒谷渗透最深的区域。
“从今天起,残剑盟不再避战。”她说,“我们不等他们动手,我们先动。谁敢在东部造乱,我们就砍谁的根。”
“是!”众人齐吼。
火光在她身后跃动,映出一道笔直的身影。
她没再说话,只是缓缓抽出腰间的剑。剑身普通,是荒秽渊捡的残铁重铸的,没有灵光,也没有铭文。
但她握得很稳。
远处传来一声鹰啼,划破夜空。
金小小抬头看了一眼,把剑收回鞘中。
就在这时,残剑录铁环忽然剧烈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去,铁环表面浮现出一行极淡的刻痕,像是被人用剑尖匆匆划上去的字迹:**东三里,石洞,有信。**
她皱眉。
这字迹不是她留的,也不是系统写的。系统还在休眠,根本不会启动任何功能。
可这刻痕……是新的。
她手指抚过那行字,冰冷的金属传来一阵微弱的波动,像是有人在另一头轻轻敲了敲门。
疤脸男子走过来:“要派人去看看吗?”
金小小摇头:“我自己去。”
她迈步下台,脚步刚动,身后老卒忽然喊了一声:“小心东面的风。”
她回头。
老卒站在火光里,脸色凝重:“那风不对劲,太静了,连虫鸣都没了。”
金小小点头,没多说,身形一闪,已掠出数丈。
夜风扑面,她贴着山壁前行,速度不快,每一步都踩在岩石的阴影处。东三里外确实有个废弃石洞,以前是矿工歇脚用的,后来塌了一半,没人再去。
她靠近时,放慢脚步。
洞口黑着,里面没有光,也没有声音。
她站在五步外,左手按住残剑录铁环。
铁环又震了一次,这次更急。
她屏住呼吸,右脚轻轻往前移了半步。
就在脚尖触地的瞬间,洞内忽然传出一声极轻的摩擦声——像是布料刮过石头。
她立刻停住。
下一秒,一道灰影从洞顶滑下,落地无声。
那人穿着东部商旅的粗布衣,脸上蒙着黑巾,手里捏着一封用蜡封好的信。
“金盟主。”对方声音压得很低,“这是三天前从南部来的密信,本该交给林岚,但她倒了,送信人死在半路。我捡到后,一路躲追踪,才送到这里。”
金小小没接。
“你是谁派来的?”
“没人派我。”那人苦笑,“我只是个跑腿的。但我知道这信不能烧,也不能丢。因为它提到了‘赤霄铁的流向’,还有‘东部三处暗桩的位置’。”
金小小伸出手。
那人递上信,转身就要走。
“等等。”她叫住他,“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那人回头,眼神复杂:“因为老卒说过,只要东部有动静,你一定会第一个到。”
说完,他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金小小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的信。蜡封完好,上面盖着一个模糊的印记,像是某种蛇形图腾。
她正要撕开封口,手腕上的残剑录铁环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响。
紧接着,铁环表面那行刻字开始扭曲,原本的“东三里,石洞,有信”慢慢变成新的字迹:
**别拆,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