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在樱花星的大气层中穿梭时,舷窗外的粉色云层像被揉碎的糖霜,簌簌落在引擎喷口上,融化成淡淡的甜香。苏棠趴在窗边,看着下方逐渐清晰的粉色海岸线——樱花星的土壤里含着天然的樱花素,连海水都泛着淡淡的粉,岸边的木屋屋顶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花瓣,像是被时光封存的礼物。
“嬷嬷说过,樱花星的花期是永恒的。”苏棠指尖划过舷窗,那里映出她含笑的眉眼,“小时候我总不信,觉得再美的花也会谢,直到她带我来看这片海——你看,连浪花都是粉的。”
顾衍之操控着星舰缓缓降落,起落架触碰到地面时,扬起一阵粉色的沙砾。他回头时,正撞见苏棠望着岸边的礁石出神,那里有块半人高的岩石,表面被海水冲刷得光滑,却依稀能看出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阿念”。
“那是我八岁时刻的。”苏棠察觉到他的目光,脸颊微红,“嬷嬷说,把名字刻在礁石上,就能和星球一起长存。那时候不懂,只觉得石头硬,刻起来费劲。”
星舰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樱花蜜香扑面而来。木屋前的院子里,晾着一排排透明的玻璃罐,里面装满了琥珀色的果酱,阳光透过罐身,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嬷嬷正坐在藤椅上,戴着老花镜,用银勺搅拌着锅里的酱汁,银发被风拂起,与漫天飘落的樱花瓣缠在一起。
“回来啦?”嬷嬷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就知道你们会在今天到,酱刚熬到收汁呢。”
苏棠扑过去抱住她,鼻尖蹭到嬷嬷围裙上的糖粉:“嬷嬷,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来?”
“阿念托风捎信啦。”嬷嬷笑着拍拍她的背,目光转向顾衍之,眼神温和却带着审视,“这位就是小顾吧?常听阿念提起,说你靠谱。”
顾衍之有些不好意思地颔首:“嬷嬷好,我是顾衍之。”
“快进来坐。”嬷嬷拉着他们进屋,木桌上摆着刚出炉的樱花酥,旁边放着个旧相框,里面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举着罐果酱笑得露出豁牙——那是小时候的苏棠,身边还站着个同样矮矮的身影,穿着洗得发白的星轨织者制服,手里攥着块没吃完的樱花酥,侧脸的轮廓竟与苏棠有几分相似。
“这是……”顾衍之指着照片上的另一个孩子。
“是阿念呀。”嬷嬷叹了口气,用银勺舀起锅里的酱,“那时候她刚被送到我这,怯生生的,连樱花酥都不敢伸手接。你们俩啊,一个怕生,一个皮得像猴子,偏偏能凑到一块去,天天在礁石上刻字玩。”
苏棠的心猛地一跳,她拿起相框,指尖拂过照片上阿念的身影——原来她和阿念的羁绊,从这么早就开始了。
傍晚时,嬷嬷要去海边收晾晒的星砂,苏棠跟着帮忙。夕阳把海水染成金红色,礁石群在浅滩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苏棠蹲在刻着“阿念”的礁石旁,突然发现石缝里嵌着块亮晶晶的东西,抠出来一看,是半块樱花形状的晶体,里面封存着一朵完整的干花,花瓣脉络清晰,像是被瞬间定格的时光。
“这是……”她对着光举起晶体,发现里面的干花正在微微发光,与星晶的能量频率完全吻合。
“那是阿念临走前埋的。”嬷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拄着拐杖,手里提着装满星砂的篮子,“她说要给你留个念想,还说等你找到所有星晶,这块‘樱花晶’就会告诉我们她的下落。”
苏棠将半块樱花晶与之前的四块星晶放在一起,奇迹发生了——五块星晶同时亮起,在沙滩上投射出一道光轨,尽头指向木屋的地窖。顾衍之撬开地窖的锁,一股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角落里放着个锈迹斑斑的箱子,上面贴着张泛黄的纸条,是阿念的字迹:“给棠棠,等你看懂星晶的那天”。
箱子里没有星晶,只有一叠日记和一个旧星轨仪。日记里记录着阿念在樱花星的日子:“今天棠棠教我爬树,摔了个屁股墩,她把最后一块樱花酥给了我”“嬷嬷说星轨织者要去很远的地方,我不想走,想和棠棠一起刻礁石”“发现了块会发光的石头,里面有朵花,埋在我们的礁石下,等棠棠找到时,我应该能成为合格的织者了吧”……
最后一页画着张简易星图,标注着第五块星晶的位置——就在樱花树最高的枝桠上。
顾衍之爬上屋顶时,月光正透过樱花花瓣的缝隙洒落,第五块星晶嵌在树顶的老枝里,被月光照得通体透亮,里面封存着两朵交缠的樱花,像是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原来阿念早就把星晶藏在了这里。”苏棠捧着星晶,感觉眼眶发热,“她知道我总会回来找嬷嬷,总会爬上这棵树看星星。”
嬷嬷站在树下,看着他们手中的星晶,忽然说:“阿念走的那天,说要去学怎么‘留住时间’,现在看来,她做到了。”
当晚,他们在木屋的阁楼发现了更多惊喜。阿念的旧衣柜里,挂着件小小的织着制服,口袋里缝着块樱花晶碎片;床板下藏着个铁盒,里面是两人当年交换的乳牙,用樱花布包着;最让人动容的是窗台上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三百六十五颗鹅卵石,每颗上面都刻着一个日期,最后一颗的日期,正是今天。
“她一直在等我们回来。”顾衍之轻抚着苏棠的发顶,“用她的方式,把所有的等待都变成了礼物。”
苏棠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樱花瓣,突然明白樱花星的永恒花期不是传说——当有人用真心封存记忆,当等待被酿成时光的蜜,那么每一朵飘落的樱花,都是未说出口的惦念,在岁月里反复绽放。
第五块星晶在掌心温热,与其他四块共鸣出柔和的光,在墙上投射出下一个坐标。但苏棠并不着急启程,她要陪着嬷嬷把今年的樱花酱熬完,要和顾衍之一起,在礁石上刻下新的名字,要把阿念留下的时光琥珀,一块块拾起,拼成完整的想念。
毕竟,最好的旅程,从来都不是马不停蹄的奔赴,而是懂得在熟悉的温暖里,汲取继续前行的力量。就像嬷嬷说的:“甜要慢慢熬,路要慢慢走,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