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回黑风坳的路,比来时更急切。江宇和林小满轮换着策马,十一颗星石在锦盒里发烫,像揣着团跳动的火焰。小北极狐被林小满裹在怀里,敷上还魂草后,灰黑的皮毛渐渐褪成浅白,只是依旧虚弱,偶尔发出细弱的呜咽,像在呼唤逝去的母亲。
“还有一天就月圆了。”林小满看着天边的月亮,已经圆了大半,清辉洒在官道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老槐树爷爷他们应该在等我们了吧?”
江宇勒住马,远处的山影越来越熟悉,正是黑风坳的轮廓。山坳口的老槐树枝桠在风中摇晃,像在招手,只是今夜的树影里,似乎藏着额外的凝重——没有星灯,没有火光,连平时守在坳口的山民都不见踪影。
“不对劲。”江宇放缓速度,将锦盒塞进怀里,手按在弯刀刀柄上,“蚀星会可能提前动手了。”
领头的北极狐群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山坳低嘶,耳朵贴在地上,显然听到了异常的动静。江宇示意林小满下马,两人牵着马,借着月色往山坳里摸去。
越靠近星种坪,空气里的蚀星毒气息越浓,混杂着断蚀草的苦涩,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林小满捂住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老槐树爷爷他们……”
“别出声。”江宇按住她的肩膀,指向前方的星种坪。月光下,十几个黑衣人围着星种坪站成圈,手里的弯刀泛着黑光,为首的正是戴面具的“先生”,他手里的青铜权杖正对着那株银绿的幼苗,杖顶的黑星石不断涌出黑雾,缠绕在星种的茎秆上。
星种坪旁,老槐树被捆在石碾上,左腿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染红了身下的泥土。阿雅抱着小熊书包,缩在石屋角落,书包里的甜薯干撒了一地,她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老张、巴图、木沙……山坳里的人都被捆着,脸上带着伤,却依旧怒视着黑衣人,没有人屈服。
“母核的力量快被逼出来了。”“先生”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抖,权杖往地上一顿,黑雾猛地收紧,星种的叶片剧烈颤抖,脉络上的星图忽明忽暗,像是在痛苦挣扎,“只要等到月圆,吸收了母核,影主就能重现,这世道就得重写!”
“你做梦!”老槐树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迸出火光,“初代观星者早就留下后手,你就算得到母核,也控制不了它的力量!”
“哦?是吗?”“先生”轻笑一声,突然指向山坳口,“那就要看你的好孙辈,敢不敢用江家的血脉来试试了。”
江宇知道不能再等,抽出弯刀,十一颗星石的光芒突然从怀里爆发,像道银色的闪电划破夜空:“蚀星会的杂碎,放开他们!”
黑衣人身形大乱,“先生”猛地回头,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狠厉:“来得正好!省得我再找你的血脉当祭品!”他挥权杖指向江宇,“拿下他!母核需要江家血脉才能彻底觉醒!”
江宇将林小满推向暗处:“去救老槐树他们!星种交给我!”他纵身冲向星种坪,弯刀上流转着星石的光芒,所过之处,黑雾纷纷退散。
“先生”亲自迎上来,青铜权杖与弯刀碰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权杖上的黑星石与江宇怀里的星石产生剧烈共鸣,震得两人都后退数步。江宇趁机看向星种——幼苗的顶端,不知何时结了个小小的花苞,银绿色的苞衣下,隐约透出温润的白光,正是母核的气息!
“它在等你。”老槐树的声音带着气力,“用血脉共鸣,唤醒它!”
江宇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锦盒上。十一颗星石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顺着他的血脉流转,汇入掌心的弯刀。他挥刀砍向缠绕星种的黑雾,光芒所及之处,黑雾如同冰雪消融,露出星种原本银绿的茎秆。
“拦住他!”“先生”怒吼着,权杖横扫江宇的腰侧。江宇侧身避开,却被身后的黑衣人用锁链缠住脚踝,狠狠拽倒在地。弯刀脱手飞出,插在星种旁的泥土里。
“抓住他的手!”“先生”步步紧逼,权杖指着江宇的胸口,“让母核认主,就得用你的心脉血!”
黑衣人按住江宇的肩膀,将他的手按向星种的花苞。就在指尖即将触到花苞的瞬间,石屋角落突然传来阿雅的哭喊:“小熊!咬他们!”
一道黄影从书包里窜出,是阿雅养的那只土狗,平时温顺得很,此刻却像疯了一样扑向黑衣人的手腕,狠狠咬住不放。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黑衣人松了手,江宇趁机翻身跃起,抓起地上的弯刀,斩断脚踝上的锁链。
“找死!”“先生”权杖直刺阿雅,江宇猛地扑过去,用后背挡住权杖。杖顶的黑星石狠狠砸在他背上,蚀星毒瞬间顺着伤口蔓延,江宇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江大哥!”林小满已经解开了巴图和木沙的绳索,两人挥舞着弯刀冲上来,挡在江宇身前。山民们也纷纷挣脱束缚,拿起锄头、扁担,与黑衣人混战在一起。
老槐树用尽力气,将绑着自己的绳索蹭断,抓起石碾旁的断蚀草,往星种坪撒去:“小满!把星石放在花苞周围!”
林小满立刻打开锦盒,将十一颗星石围绕花苞摆成圈。星石的光芒与花苞的白光交织,形成道银色的光晕,将“先生”的黑雾彻底挡在外面。
“不!”“先生”看着光晕里的花苞,面具下的声音带着惊恐,“我的‘时序重置’!”他发疯般冲向星种,青铜权杖对着星石组成的光晕猛砸。
江宇忍着蚀星毒的剧痛,扑过去抱住他的腰,将他撞离星种坪。两人在地上翻滚厮打,江宇的弯刀划破了“先生”的面具,露出半张被蚀星毒侵蚀的脸——那半张脸的轮廓,竟与江临有几分相似!
“你是……江家人?”江宇愣住了,手上的力道松了半分。
“先生”趁机推开他,捂着破损的面具,声音里带着扭曲的恨意:“我是江衍!被你们江家抛弃的叛徒!”他指着自己被侵蚀的半张脸,“当年为了夺回星轨图,我被蚀星毒毁了容貌,可江家却把我当成叛徒!凭什么你能拥有完整的血脉,我只能躲在面具后面?!”
江宇这才明白,蚀星会的首领,竟然也是江家的人,是比江临更早潜伏在蚀星会的叛徒!
“你错了。”江宇站起身,十一颗星石的光芒顺着血脉涌入他的四肢,蚀星毒的痛苦渐渐被压制,“江家从没有抛弃谁,只有被蚀星毒吞噬心智的可怜人。”
月圆终于来临,银盘般的月亮悬在星种坪上空,清辉倾泻而下,落在星种的花苞上。花苞在月光中缓缓绽放,露出里面的母核——那不是石头,而是颗通体温润的白珠,表面流动着十二星石的纹路,像把所有的星光都凝在了里面。
“母核醒了!”老槐树激动地喊道,“江宇!用血脉共鸣,让十二星石归位!”
江衍看着绽放的母核,眼睛里充满了贪婪,他抓起地上的青铜权杖,再次冲向星种坪:“它是我的!”
江宇没有再阻拦,只是伸出手,掌心对着母核。十一颗星石突然腾空而起,围绕着母核旋转,形成道璀璨的星环。江宇的血脉与星环产生共鸣,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星环的光芒顺着他的手臂流淌,汇入母核。
母核的白光瞬间暴涨,将整个黑风坳笼罩在里面。江衍的青铜权杖在白光中寸寸碎裂,杖顶的黑星石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黑烟消散。他被白光扫中,身上的蚀星毒迅速褪去,露出完整却布满疤痕的脸,眼神里的疯狂渐渐褪去,只剩下茫然与痛苦。
“哥……”他看着江宇,嘴唇颤抖,“我对不起江家……”
白光中,江临的虚影缓缓浮现,站在江衍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就好,星轨已经补全了。”
两道虚影在白光中渐渐融合,化作一道星芒,汇入母核。江宇知道,这是二叔和这位迷途的长辈,终于在星石的光芒里和解,回归了血脉的本源。
光芒散去时,星种坪上的黑雾消失无踪,母核重新沉入星种的花苞,幼苗的叶片上,十二星石的纹路清晰可见,与天上的星轨完美同步。黑衣人都被白光净化,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脸上的蛇形纹身已经淡去。
阿雅扑进江宇怀里,小北极狐从她的书包里探出头,对着星种发出细弱的叫声,像是在感谢。老槐树被巴图扶着,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星种,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
江宇走到星种旁,十一颗星石已经回到锦盒里,静静躺着,与母核遥相呼应。他知道,这场跨越百年的守护,终于在黑风坳的月圆夜画上了句点。蚀星会的阴谋被粉碎,散落的星石归位,迷途的血脉回归,而藏在星种里的母核,将继续守护这片土地的星脉,像初代观星者期望的那样,与天地共生,与星辰同辉。
夜风带着桂花香吹来,星种坪上的断蚀草抽出新芽,老张正在给受伤的山民包扎,木沙和巴图在收拾战场,林小满则蹲在星种旁,轻轻抚摸着银绿的叶片,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
江宇抬头望向天空,月圆如盘,星轨清晰,仿佛在对着他眨眼。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作为江家的后代,作为集齐十二星石的观星者,他将和林小满、阿雅,和黑风坳的所有人一起,守护这份来自星辰的馈赠,守护这片永远有星光照亮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