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洛阳,秦王府邸深处。
夜色已深,书房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冰冷与肃杀。嬴政(秦赢)独自坐在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之后,案头上堆积的,并非寻常的政务奏章,而是来自玄鸦组织七阁、以及武则天暗桩体系汇总而来的,如同雪花般纷繁复杂的情报。
岭南冯家表面恭顺,实则加紧整合俚僚,其海外私船行踪诡秘,与江南清风观纵火案隐隐牵连。
渤海势力蛰伏于荣阳城外,其年轻首领冷静隐忍,青衣老者行动谨慎,似乎在极力避免卷入漩涡。
太平公主因妒生恨,已派心腹南下江南,意图构陷张谏之,手段狠毒。
甚至,各方对狄仁杰回京主考的不同解读,以及他们可能采取的后续行动,都一一在列。
嬴政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一份份密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他的眼神深邃如宇宙,仿佛能容纳这世间所有的阴谋与算计。
在他的眼中,这纷繁复杂的局势,朝野内外的各方势力,神都的权贵,江南的官员,岭南的豪强,渤海的遗脉,乃至那位因私情而癫狂的太平公主……都不过是一枚枚大小不一、色泽各异的棋子。
他们或主动,或被动,在这张名为“武周天下”的巨大棋盘上奔走、厮杀、算计。而执棋者,唯有两人——他与武则天。
(武曌,朕曾许诺,助你稳固这江山,扫清寰宇。)他在心中默念,那是跨越时空的两位帝王之间的盟约,超越了个人的私欲,直指天下的秩序与归属。(任何阻碍,皆为蝼蚁,皆可舍弃。)
他的手指在一份关于太平公主密谋的密报上轻轻一点,眼神中没有丝毫身为“长辈”的温情,只有如同看待一颗不听话、即将搅乱局面的棋子般的冷漠。(愚蠢。私心炽盛,不识大体,活该受些教训。)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关于渤海势力,尤其是那青衣老者动向的情报时,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神,终于泛起了一丝极细微的涟漪。
密报上详细记录了青衣老者的行动变化,以及他们做出的“静观其变,绝不妄动,收集岭南罪证以备不时之需”的决策。
(荣阳城外,渤海遗珠……)嬴政的指尖在那行字上停留了片刻,(倒是沉得住气。能看破狄仁杰回京背后的引蛇出洞之局,能预见到岭南可能引火烧身的后果,懂得蛰伏,亦懂得借力打力,预留后手……)
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并非笑容,而是一种遇到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时,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带着绝对自信的欣赏与……战意。
(这个对手,比岭南那个只知道玩弄阴狠伎俩的‘疏离青年’,有意思得多。)他在心中评价,(懂得隐忍,懂得权衡,懂得在风暴中为自己寻找最稳固的立足之地。这样的敌人,才配得上与朕对弈。)
但这欣赏,并未动摇他分毫。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这场围绕春闱、围绕武周未来的博弈,其复杂与凶险,远超预期。
他缓缓拿起朱笔,在一份空白的绢帛上开始书写指令。字迹苍劲有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命令玄鸦,对岭南的监视提升至最高级别,对其海外私船及江南关联人员进行重点布控。
对太平公主派往江南的人手,严密跟踪,掌握其一切行动,但暂时不予干涉,只做记录。
而对渤海方面,尤其是那青衣老者及其关联网络,加大探查力度,务求摸清其核心脉络与最终意图。
所有指令,都围绕着同一个核心——掌控全局,确保春闱顺利进行,并借此机会,将那些潜藏的毒瘤,一一暴露,或清除,或削弱。
写完最后一道指令,他放下笔,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堆积如山的密报。烛火在他深邃的瞳孔中跳跃,映照出的,是一位俯瞰众生、执子天下的帝王之心。为了与武则天的那个承诺,为了那最终的目标,这盘棋,他会下到最后,无论牺牲多少棋子,也无论对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