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外的脚步声与呵斥声如同死神的丧钟,瞬间逼近!老矿工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
韩风眼中寒光一闪,非但没有惊慌,嘴角反而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他猛地出手,一掌精准地切在老矿工的后颈上!老矿工闷哼一声,瞬间晕厥。
几乎在同时,窝棚那破烂的木门被“砰”地一声踹开!几名手持利刃、面目凶狠的矿场护卫冲了进来。
然而,预料中的抵抗并未发生。只见韩风好整以暇地站在昏厥的老矿工身旁,对着冲进来的护卫头领,亮出了一枚雕刻着特殊凤鸟纹样的玉牌。
那护卫头领见到玉牌,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立刻收刀入鞘,挥手止住手下,对着韩风躬身行礼,态度极其恭敬:“不知上使驾到,属下冒犯!”
“无妨。”韩风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不带感情的冰冷,“此人我已处理。你们守住外面,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是!”护卫头领毫不犹豫,立刻带人退到窝棚外警戒。
窝棚内,韩风迅速从老矿工指示的床铺砖缝下,取出了那本用油布包裹的、字迹潦草的抄录账册。他快速翻阅,账册上清晰地记录了建州官矿监、漕运相关官员以及……几个来自神都的、隐晦却指向明确的代号,如何勾结,私分矿石,牟取巨利的详细条目!
这账册,本是钉死这些蠹虫的绝佳证据。
但韩风看着账册,眼中却闪过一丝讥诮。他从怀中取出特制的药水与画笔,就着昏暗的光线,开始在那密密麻麻的账目间,进行精妙的修改与添加!
他并非涂抹,而是在一些关键的交易记录旁,以模仿老矿工笔迹的技巧,添加了几条看似不起眼、实则致命的备注:
【北地张大人份额,已由丙柒叁号船转运,交割清楚。】
【张大人口信:海外所得,三成留存,以备后用。】
【弩机样图已送达张大人处审定。】
寥寥数笔,便将张谏之与这私矿、走私、乃至私造军械的滔天大罪,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其手法之精妙,若非顶级刑名高手反复核对,几乎难以辨伪!
做完这一切,韩风将账册重新包好。他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老矿工,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此人已无利用价值,留给那些护卫“处理”便是。
他悄然离开窝棚,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超凡的身手,如同融入夜色阴影,轻易避开了所有巡逻,潜入守卫森严的“甲三号”库房。果然在库房角落发现了隐蔽的地窖入口。地窖内,堆积着少量品质极佳的矿石样本,以及几十套已经打磨好、泛着幽冷寒光的弩机核心部件!
他没有动这些物证。此刻,这些与账册“相互印证”的物证,留在原地,才是对张谏之最致命的打击。
韩风无声地退出地窖,退出官矿,如同从未出现过。他骑上藏匿的快马,不再有来时的急切,而是带着一种完成任务后的冷漠与从容,踏上了返回扬州的路。
数日后,深夜,扬州。
李昭德正在行辕书房内,对着江南错综复杂的案情图苦苦思索。狄仁杰大军已至,正在全面接管清查,但建州官矿那边的线索似乎彻底断了,派去的人回报说矿场内部讳莫如深,关键人物要么消失,要么守口如瓶。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嗒”的一声轻响,似有物事落在院中。
李昭德心中一动,立刻唤来亲卫。亲卫在院中搜寻,很快带回一个用油布包裹、沉甸甸的物件。
打开油布,里面正是那本被韩风篡改过的账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没有署名,没有来处。
李昭德迫不及待地翻开账册,初时眼中放出光彩——这果然是建州官矿内部流出的关键证据!但越往后看,他的脸色越是苍白,手指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那上面清晰记录的勾结网络令人触目惊心,可那几条关于“北地张大人”的备注,更是如同毒针,狠狠刺入了他的眼中!
“这……这怎么可能?!”李昭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谏之的名字,竟然白纸黑字地出现在这私矿走私的核心账目上!证据确凿,远比之前那些构陷更加直接、更加致命!
是新的构陷?还是……张谏之从一开始,就真的参与了这弥天大案,他之前的种种作为,包括那矿石粉末的提示,都只是为了洗清自己、嫁祸他人的表演?
巨大的震惊与疑惑,如同冰水浇头,让李昭德瞬间陷入了更深的迷雾与挣扎。他原本已经倾向于相信张谏之是被构陷,正准备与狄仁杰合力为其平反,可这突如其来的“铁证”,将一切彻底打乱!
账册是真的(至少大部分是真的),笔迹经过初步比对,也与矿工相符。那几句要命的备注,混在大量的真实记录中,显得如此“自然”……
李昭德瘫坐在椅上,额头上沁出冷汗。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从头到尾,都低估了对手的狠毒与狡猾,也……可能错看了张谏之。
而此刻,真正的执棋者——太平公主,在神都的府邸中,听着心腹汇报韩风成功送达“证据”的消息,嘴角露出了胜利在望的、冰冷的微笑。
“张谏之……狄仁杰……这次,看你们如何翻身!”
韩风,这枚埋藏最深、行动最致命的棋子,终于在最后时刻,亮出了淬毒的獠牙,将张谏之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整个江南棋局,因这一本小小的账册,再次风云突变,杀机重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