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荒原的清晨，冷得能冻住鼻涕。
星舟残骸改的甲板上，霜白得撒了一层盐，一脚踩上去“咯吱”作响，那股子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可就在这片死寂的中央，一口掉了漆的破铁锅却“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奶白色的野菜汤香，跟长了腿似的，霸道地驱散了周遭的寒意，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直造反。
苏瑶就蹲在那锅边，灵体裹着一层淡金光，像个会走动的小太阳，把周围的霜气都烤化了。她光翼尖上还沾着点草渣，自己都没发觉，正用勺子轻轻搅着汤，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快来喝汤，暖了身子再开会，别冻着！”
“俺来啦！”
雷罡扛着他那把比门板还宽的大锤，“哐当哐当”地跑了过来，身上的铠甲片儿跟敲锣似的响。他怀里揣着个油纸包，露出的烤肉干角儿油光锃亮。他手忙脚乱地把肉干往腰带里塞，结果太急，锤柄一歪，“哐！”一声巨响砸在甲板上，震起一圈沙子。他憨笑着挠头，想悄悄把锤子扶正，结果那锤子太沉，他又没扶稳，“哐当”又是一下，震得墨灵差点从林夜肩膀上掉下去。
“瑶瑶煮的汤最香了！”他端起粗瓷碗，仰头就“咕咚咕咚”灌下去，热汤烫得他龇牙咧嘴，嘴上还硬撑：“不烫！暖和着呢！再来一碗！这次放了盐，比上次鲜多了，俺能再喝三碗！”
“傻牛！你喝那么快不怕噎着？小心舌头烫熟了，等下喊不出‘砸扁它们’！”墨灵稳住身形，小爪子里攥着颗红通通的灵果。它先机灵地绕开林夜伸过来的手，把果子藏到身后，才迈着小短腿跑到苏瑶面前，往她手里一塞：“给你留的，开会耗精神，吃了补灵能——别让林夜看见，他上次抢我半块野菜饼，到现在还没还呢，俺记仇着呢！俺的记账本上都画了三个黑圈圈了！”毛茸茸的尾巴一下缠上苏瑶手腕，缠得死紧。
林夜刚检查完防御装置，袖口还沾着点机油，蹭得他那深蓝色的衣料亮晶晶的。他走过来喝了一口汤，温热的液体瞬间驱散了最后一点寒意。“瑶瑶这手艺绝了，比我上次烤的狼肉强多了。”他摸了摸左眼下的淡银纹路，眼神沉了下来，心里默念着：苏瑶的灵粒就在那血图核心，这次，必须带她回来。“母巢的图都看了吧？东边紫光最淡，陷阱少，从那儿潜入。”
话音刚落，一阵风扫过甲板。
宇文拓那对黑翅膀带着风声，稳稳落在苏瑶旁边。他嫌恶地拍了拍衣角上不存在的灰尘，却不动声色地往苏瑶那儿挪了挪，翅膀正好挡住了迎面的晨风。
“风太大，别吹乱了灵粒的感应，画错路线还得重来，麻烦。”他语气还是冷冰冰的，却从怀里摸出个绣着青鸾纹的锦盒，扔给林夜，“两颗高纯度灵晶，给你和苏瑶用——别误会，只是怕你们能量不够拖后腿，浪费本少的时间。”
林夜接住锦盒，里面的灵晶泛着青蓝色的光，纯得没一点杂质。他笑着揣进怀里：“谢了。等回来，给你烤那条野猪腿——你上次吃了两大块，还嘴硬说‘一般般’，当我没看见你偷偷舔手指头？”
苏瑶端着汤飘到宇文拓面前，声音更软了：“宇文大哥，你也喝点汤。这灵晶我们不能要，你黑翅膀耗能大，上次瞬移完，我看见你翅尖的光都暗了。”光翼轻轻一晃，顺手把他肩上的一片落叶给扫掉了。
宇文拓耳尖“唰”地就红了，猛地别过脸：“谁要你关心？本少能量多的是！”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接过碗飞快喝了一口，烫得舌尖发麻也不敢吐。趁着苏瑶低头给墨灵盛汤，他手一翻，又从锦盒里摸出一颗灵晶，“嗖”地一下滑进了苏瑶脚边的背包，然后赶紧假装整理袖口，为了掩饰尴尬，还想学雷罡那样靠在引擎上，结果没找好角度，差点滑倒，幸好翅膀及时一撑，才稳住身形，那红耳朵尖儿都快滴血了。
“哐当！”
雷罡那锤子又没放稳，砸在了引擎外壳上，震得“嗡嗡”响。他憨笑着挠头：“没坏！俺就是手滑，想靠一下……”
墨灵笑得在甲板上直打滚：“傻牛！有本事等下砸虫子，别砸自己家东西！”
笑声里，林夜走到那母巢血图中央，用脚尖点了点那片泛着红光的核心区：“昨天虫族送来请柬，说母巢里有第二块法则碎片，还有瑶瑶的灵粒。今天开个会，分分工，争取全须全尾地回来——咱们夜神殿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墨灵跳上金属桌，小爪子指着血图上那片紫得发黑的区域：“俺得提醒你们！母巢里的忆蠕虫喷黑丝能让人忘事！上次老石沾了一点，差点忘了自己叫啥，还是瑶瑶用金光给净化的！那玩意儿比酒还上头！”
苏瑶飘到血图上方，闭上眼，指尖泛起金光感应了片刻，才睁开眼：“东边这条路线魔气最弱，陷阱少。中间有个废弃的虫卵室，能当落脚点。”
她的话音刚落，灵体突然晃了一下，金光瞬间暗淡。她捂住胸口，灵体都变得半透明了，脸色发白，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有……有陌生的魔气……不是虫族，也不是姬家的……就在基地附近，离得越来越近了……我……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影子……”
林夜瞬间站直，手按在了腰间的黑炎剑上，眼神锐利如刀：“宇文，感应下是什么来头？雷罡，拿好锤子！墨灵，去岗亭盯紧雷达，切换到热能和灵能双重扫描模式！”
宇文拓指尖泛起淡紫光芒，闭眼感应几秒，再睁开时眉头紧锁：“魔气很淡，但透着股子邪气，像是影族。他们最擅长躲在影子里偷情报，不只是偷，他们还能窃取你潜意识里的秘密，是你自己都还没意识到拥有的秘密。非常难缠。”
雷罡“哐”地把大锤扛上肩，臂上肌肉绷得像铁块：“影族？俺没听过！影子有啥好怕的！俺们把所有影子都照亮！用火把！看他们往哪儿躲！”
苏瑶却摇了摇头，灵体稍稍稳住：“他们好像没恶意，就是在窥探……但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是冲着母巢，还是冲着我们？”
晨光爬高，照在甲板上，每个人的影子都被拉得老长。林夜看着那些扭曲晃动的影子，眼神愈发凝重。原本定好的潜入路线，因为这突然出现的影族，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阴影。这场母巢之行，好像比所有人想的，还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