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泼洒在青石板路上,将两侧商铺的影子压得短而促。
宋霁与周珩安并肩走出铁铺,那筒寒光凛凛的铁针被周珩安攥在手中,针身映着日光,与卷宗里记载的、致死叶霜华的凶器模样分毫不差。
宋霁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衣袖,眉头却锁得更紧,平日里温润的眼眸此刻凝着一层冷霜,他侧头看向周珩安,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掩的凝重:“看来叶霜华的死,果然和这铁铺脱不了干系。”
宋霁指尖摩挲着铁针的针筒边缘,指尖能触到筒身未磨尽的冷硬。
周珩安他缓缓点头,目光扫过铁铺紧闭的木门,补充道:“这铁铺掌柜虽是女子,可铺里打制的武器都透着巧劲,女子用起来也趁手得很。”说罢,他想起方才与李温的周旋,又道,“今日我们刚与李温见面,不宜说太多,往后循序渐进便好。”
“嗯,先不打草惊蛇。”周珩安微微颔首,视线落在远处街角晃动的人影上,语气多了几分谨慎,“只是这李温看着面善,眼底却藏着算计,我们得小心行事。”
两人走到马车旁,周珩安伸手掀开车帘,掌心抵着车辕,低声问道:“那公主现在可是要回衙门,再去看看案发地?”宋霁踩着车凳上车时,他下意识扶了扶她的胳膊,动作轻而稳。
“不了,我去看看云芝。”宋霁坐进车厢,指尖无意识捻着衣角,脑海里反复闪过铁铺里的细节——墙角未清理的铁屑、掌柜说话时攥紧的袖口、还有这筒针上熟悉的纹路。
周珩安坐在她身旁,见她神色恍惚,便知她又想起了那个逝去的小婢女,只静静陪着,没再说话,车厢里只剩窗外蝉鸣与车轮碾过石板的声响,伴着两人心头沉甸甸的疑云。
车厢内的蝉鸣似被隔绝在外,只剩车轮碾过路面的轻响。
宋霁指尖还停在衣角,闻言转头看向身侧的周珩安,鬓边碎发随着动作微晃,声音里带着几分浅淡的暖意:“那你呢?接下来要回衙门,还是另有安排?”
周珩安抬手将车帘勾在铜钩上,让些许凉风透进来,眼底浮起一丝柔和的倦意:“臣想先回府了。这些天查案早出晚归,连与祖母好好见一面、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话音刚落,周珩安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欠了欠身,语气多了几分郑重:“对了,还得谢过公主——您记挂着臣的祖母,特意差人送了礼物过去,臣代祖母谢过公主的心意。”
宋霁闻言微微一怔,长睫轻颤了两下,方才想起前些日子曾让自己的婢女准备了些小物件,送去周府探望。
宋霁她指尖轻轻蹭过衣料上的暗纹,声音放得更柔,带着点自己都未察觉的愧疚:“其实好久之前就说要亲自去探望老太太,可总被杂事绊住,到最后也只托人送了些东西,实在失礼。”
周珩安见她垂着眼,眉宇间拢着浅淡的歉意,忙往前凑了凑,语气轻快了些,好让她宽心:“公主说的哪里话?您事务繁忙,还能记挂着臣的家人,已是天大的恩情,这几日逢人就念叨,说公主心细,送的东西全合她的心意呢。”
宋霁听他这么说,紧绷的肩线稍稍放松,轻轻点了点头。
只是没片刻,宋霁她的目光又飘向窗外掠过的街景,眉头微蹙,显然又沉进了叶霜华案的思绪里,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轻轻敲击着,车厢内的气氛又静了下来,只剩风穿过帘缝的轻响。
周珩安见她又陷进沉思,便不再出声打扰,只悄悄将车窗再推开些,让凉风裹着街面的草木气息飘进来,拂去车厢里的沉闷。车外的扬州城正是热闹时候,叫卖糖粥的吆喝声、绸缎庄的伙计招呼客人的声音、还有孩童追跑的笑声,隔着车帘隐约传来,却衬得车厢内愈发安静。
宋霁望着窗外掠过的青灰瓦檐,指尖的敲击渐渐停了。
方才铁铺里那筒针的寒光总在眼前晃,还有李温说话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局促——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偏偏抓不住那丝头绪。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周珩安:“你还记得吗?方才在铁铺,我说想要这种武器他便找出来了,说明这种武器在她那里应当是常见。”
周珩安闻言一怔,随即点头:“应当是这样的,并且这东西价值不菲,不说他对这扬州的铁铺十分熟悉,也是非常有钱的”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膝上的布纹。
宋霁轻轻颔首,目光沉了沉,“看他这样子应该不是很能透露出买家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