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空气像冻住了,裴昭哑着嗓子质问,每句话都带着重量。
他脸上的面具撕开一角,像道疤,把好看的脸分成两半。一半俊得像神,另一半却扭曲得像恶鬼。那双眼睛里,全是按捺不住的疯狂占有欲。
“棠娘,我找了你九辈子……就为再看你一眼。”他声音压着哽咽,像攒了千年的委屈,“你走后,我把你尸体冻在雪窟里,天天跟你说话……你不恨我,对不对?”
换了别的女人,怕是早崩溃了。但沈清棠就那么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在看别人的热闹。这平静比啥反抗都让裴昭难受。
沈清棠忽然开口,声音冷冷的:“那你知道我最后说的啥不?”
没等裴昭答,她抬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焦黄的纸片。纸边有火烧的痕迹,脆得像一碰就碎——正是前世招来杀身之祸的《命数诀》残页。
纸一翻,背面三个用血写的字刺进裴昭眼里:滚远点。
沈清棠嘴角挑了下,笑意带着冰:“你忘了?我死前还在改药方,想救城外快冻死的乞丐。而你,我最信的师兄,为了抢这页纸,一剑捅穿我心口。”
话音刚落,她肩膀一缕青烟晃了晃,凝成个模糊的小孩影子。那残魂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娘别怕,他眼泪是假的,心跳比死人还慢。”
这话像盆冰水,彻底浇灭了沈清棠心里最后一点波澜。
裴昭装不下去了!“你敢!”他那半边好看的脸也扭曲起来,深情的样子碎了,只剩被戳穿的暴怒。他周身冒出黑气,化成只恶鬼爪子,直抓沈清棠的右眼:“你不给,我就自己拿!你的命数眼本源,就该是我的!”
黑气过处,空气都“滋滋”响。旁边的傅司寒眼一缩,刚要动手,密室地上的符文突然亮起金光!
轰——!一道强得离谱的封印阵冲起来,金色光墙像铁壁,狠狠撞上黑爪。
“噗!”裴昭被弹飞出去,喷了口黑血,满眼不敢信——她早设了陷阱!
沈清棠就等这时候!她反手把腰间个藤编香囊扔到阵中心。这香囊是她编的,用的正是前世他们定情的“定情藤”。香囊一落,瞬间被金光搅碎。
一股草木香混着药香散开。同时,她肩上的残魂深吸口气,唱起不成调的小调。那旋律简单又老,带着点江南口音,是沈清棠前世母亲哄她睡觉的歌。
歌声一响,正想破阵的裴昭猛地僵住。这旋律像钥匙,撬开了他尘封的记忆——冰冷的宫殿角落,一个浑身是伤的小男孩缩着,他那高贵的母亲唯一一次抱他,哼的就是这曲子……
“母后……别走……”“别丢下我!”
滔天的恨和杀气一下子没了,只剩小孩似的恐惧和绝望。裴昭抱着头跪地上,发出野兽似的嘶吼,彻底乱了神志。
就在这时,沈清棠右眼深处,一个幽蓝色印记闪了下:【目标出现情感裂隙,可精神压制,持续30秒】
就是现在!沈清棠眼神一厉,手指快速动着,看着像在结印。没人看见的地方,几根比头发还细的银线从她指尖伸出来——这是她用精血催动的银血丝,一头连着体内的神秘灵泉。
“去!”她心里默念。银血丝裹着灵泉能量,化成无形的针,无视裴昭周身黑气,精准刺进他因记忆混乱暴露的识海弱点!
“啊——!”裴昭发出凄厉的惨叫,疼得比千刀万剐还厉害。他抬头,红着眼瞪着沈清棠,声音变了调:“医术……你竟用救人的医术害我?!”
沈清棠眼神冷得像刀,一步没退:“我用它,就为斩断你这种孽缘。”
随着她的话,封印阵的金光变亮,把裴昭的身体一点点碾碎、化掉。黑气和金光搅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尖叫。
裴昭快散的时候,突然不挣扎了,用尽最后力气,怨毒的目光越过沈清棠,盯着她身后的傅司寒,笑得癫狂:“傅司寒……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你就是个可笑的替身!这九辈子,她每次做噩梦挣扎,看见的、念的,从来都是我裴昭!”
这话像根毒刺,扎向两人最敏感的地方。傅司寒脸色沉了,但没犹豫,上前一步把微微发抖的沈清棠紧紧抱住,用绝对占有的姿态挡住裴昭的视线。
他低头,呼吸拂过沈清棠耳边,声音低沉又肯定:“那你知道吗?她每晚从噩梦里惊醒,下意识抓着我,在我怀里安心睡去时,喊的名字——是我。”
裴昭最后的笑容僵在脸上:“不……不可能……”
他的身影还没完全散,最后一缕黑气还在挣扎。这时,沈清棠肩上的残魂轻飘飘飞起来,对着那缕黑气,稚嫩地“呼”了口气。黑气像遇到克星,瞬间没了。
密室终于安静下来。小孩清脆的声音在空荡的密室里响着,带着肯定:“爹说得对。因为娘的心跳……只有他靠近时,才会变快。”
密室里的灰还没完全落定,裴昭那纠缠了九辈子的阴冷气息终于彻底没了。
傅司寒还抱着沈清棠,感觉到她劫后余生的轻微颤抖,眼里满是疼惜。他正想说话,目光无意间落在她垂着的右手上。
那只刚才还灵活操控一切的手,指尖正慢慢渗出诡异又凄美的银色——不是沾上去的,是从肉里沁出来的。
傅司寒心猛地一沉,搂她的胳膊瞬间收紧,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清棠,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