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寒的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地将刚刚脱险的沈清棠死死护在身后,全身肌肉绷紧,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然而,预想中惊天动地的撞击并未发生。
那枚裹挟着无上威严的青玉莲印,在距离地宫入口仅有三尺的半空中,竟诡异地悬停!
金光散去,露出它布满细密裂纹的本体,仿佛正承受着某种来自远方的恐怖拉扯,发出不堪重负的“嗡嗡”哀鸣。
“想拿回去?”沈清棠从傅司寒身后走出,脸上不见丝毫惊惶,反而勾起一抹冰冷彻骨的弧度。
她左眼“命数眼”骤然开启,视野瞬间穿透玉印的实体外壳。
只见印信最核心处,三道比发丝更纤细的漆黑丝线,正呈螺旋状死死缠绕着一点微弱的光源。
《承渊录》中的记载瞬间涌入脑海——血引蛊!
此蛊唯有宗门主母亲手炼制,以至亲的精血为引,种入信物之中。
它不仅能远程操控信物归巢,更能如附骨之疽,无时无刻不在监听持有者的心音与情绪波动!
这枚莲印,既是信物,更是一个隐藏了三十年的窃听器!
原来如此。
莲心核的动荡,终于惊动了那位远在京城的“母亲”。
这是在强行召回她这枚失控的棋子。
沈清棠嘴角的冷笑愈发浓郁,带着一丝病态的残忍:“想借我的手拿回钥匙?好啊,那就让你亲眼看看,你是怎么养出个掘你祖坟的人。”
话音未落,她心念一动,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只水晶瓶,里面封存着一缕早已干枯的发丝——那是她母亲沈书语留下的唯一遗物。
她将发丝浸入一碗以灵泉水调配的“识海映影液”中。
清澈的水面如镜,随着发丝的溶解,竟缓缓浮现出一幕早已尘封的残像。
那是三十年前一个阴冷的雨夜,京城沈家祠堂。
年轻的沈书语双膝跪地,面色惨白如纸,怀中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婴。
她颤抖着手,拿起那枚冰冷的青玉莲印,在女婴光洁的眉心重重一按!
“清棠……我的女儿……”她的声音碎在风雨里,带着无尽的绝望与祈求,“藏好它,用它藏好你的眼睛……千万,别让他们找到你的眼睛!”
画面破碎。
沈清棠心中最后一块拼图轰然归位。
这枚莲印,根本不是什么象征权力的信物,而是一个血脉封印器!
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压制“承渊者”血脉中与生俱来的命数眼,避免其过度觉醒而提前引来天地规则的探查与劫罚!
如今,莲心核被她搅得天翻地覆,命数眼的力量彻底失控。
远方的主母终于感知到这股足以颠覆承渊体系的力量,这才不惜代价,启动了最高级别的回收程序!
“原来,你早就怕了。”沈清棠轻声呢喃,
她面不改色地伸出右手,指尖在莲印最深的一道裂痕上轻轻划过。
一滴殷红的鲜血瞬间渗入其中。
下一秒,她引导着一缕属于自己的、璀璨的金色命丝,顺着血液的轨迹悄然侵入印信内部,完美伪装成一股“被迫归还”的顺从波动,沿着那三道血引蛊的黑线,向着遥远的北方逆流而去。
几乎是同时,沈清棠的右眼蓝光一闪!
一股无形的精神烙印,即“魂踪劫”,本应随着她的情绪波动降临在她身上,将她的真实位置与意图彻底暴露。
然而,她利用右眼“转折点”的微调能力,在那劫难成型的刹那,将其硬生生拨偏了方向!
目标——百里之外,一座早已废弃的深山药庐!
那里,埋着她早在一个月前就用空间灵泉催生出的十年份“迷神草”。
其根系散发出的气息,足以模拟出微弱的命数眼共鸣,伪造出一段“弃女沈清棠正携印仓皇逃亡”的虚假路径。
傅司寒凝视着她指尖那抹刺目的血红,声音低沉:“你在喂她假消息。”
“不。”沈清棠收回手,将那枚已“安分”下来的莲印托在掌心,轻笑道:“我在请她赴宴。一场……断头宴。”
她反手从空间取出一个锦囊,其内衬用“隐脉草”的粉末细细涂抹过,能最大程度隔绝气息探查。
她将莲印封入其中,递给傅司寒。
“帮我拿着,贴身放好。”
这不仅是信任,更是将他彻底拉入战局的宣言。
她随即抽出两根银针,引着自己的一滴精血,沿他任督二脉游走一圈,将他体内因“命契净化”而残留的最后一丝金芒彻底掩盖。
从此刻起,在血引蛊的感应中,他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普通人。
与此同时,她的意识沉入空间。
五株通体漆黑的“断念藤”正在疯狂生长,时间流速三倍的加持下,它们迅速结出米粒大小的黑色种子。
此藤可寄生于精神控制类蛊虫,一旦接近主母布下的“观心阵”,便会自动引爆,释放出无数混乱的记忆残片,足以让任何窥探者瞬间精神错乱。
但真正的杀招,藏在她的左眼里。
在刚才用命丝渗透莲印的瞬间,她“看”到了!
在那被血引蛊层层包裹的核心,竟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她母亲沈书语的、沉睡了三十年的意识烙印!
“妈,醒醒。”
沈清棠心念一动,空间内的灵泉瞬间沸腾,蒸腾起的海量灵雾,被她精准地引导着,源源不断地熏蒸着傅司寒怀中的锦囊。
日复一日,以自身血脉为引,以天地灵气为食。
她要唤醒那道沉睡的指令。
她记得很清楚,母亲遗言的最后一句话是——“当莲开双面,即斩渊门一线。”
三日后,夜。
京城沈园,祠堂方向猛然燃起冲天大火,火光中,一名守坛老仆连滚带爬地冲出,发出惊骇欲绝的尖叫:“青玉莲位!莲位空了!!”
千里之外,孤峰之巅。
沈清棠迎风而立,手中握着一枚从空间灵泉中刚刚凝结出的、棱角分明的冰晶。
冰晶之内,赫然封存着一缕被她从莲印中强行剥离出来的血引蛊残魂。
她对着冰晶,像是对着一位看不见的故人,低声笑道:“你说,印要回去……可我没说,不能让它带着刀回来。”
话音刚落,冰晶表面“咔”地裂开一道缝隙。
一道微弱却无比坚定的金线,猛地从缝隙中射出,无视了夜幕与群山的阻隔,直直指向遥远的、冰封的北方雪原深处。
那里,是血引蛊最后一次传回信号的位置。
那里,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主母,真正的闭关之地。
傅司寒走到她身后,高大的身影为她挡住了凛冽的夜风,目光深邃如海:“你要去送死?”
沈清棠缓缓转身,月光下,她那张病弱苍白的脸上,绽开一抹惊心动魄的笑。
“不,”她说,“我去还债。”
“顺便,把账本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