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哲调整放大镜的角度，让光斑在草稿纸上缓慢移动。纸张在光斑经过的地方逐渐变色，留下焦黄的痕迹。他想起十年前那个暴雨夜，黄嫣的笔记本被雨水泡皱，他帮她晾干时曾用这个放大镜仔细观察过水渍的纹路。 光斑在纸上灼出一个清晰的图案。叶哲仔细辨认，发现那是一组星图坐标。这组坐标很眼熟，他翻出手机里保存的旧照片对比，确认与十年前暴雨夜未能送出的观星邀请完全一致。 窗外传来清洁车作业的声音。叶哲抓起外套冲下楼，跑到小区垃圾分类站。一个穿着橙色工作服的中年妇女正在整理可回收物。 “请问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快递盒？”叶哲问道。 分类员指了指旁边的纸箱堆。“都在那里，自己找吧。” 叶哲在纸箱堆里翻找，很快发现一个收件人写着黄嫣旧地址的快递盒。盒子已经被压扁，但物流标签还清晰可见。他注意到发货地是珠海。 “这个能给我吗？”叶哲问分类员。 分类员点点头。“拿走吧，反正都是要处理的。” 叶哲拿着快递盒回到家中。他仔细检查盒子，发现侧面用铅笔写了一行小字：“如果找到这个，记得去老地方看看。” 叶哲决定去黄嫣的旧地址看看。他打车来到老城区，找到那栋熟悉的居民楼。楼道里还是老样子，墙壁上贴着各种小广告。他走上三楼，站在黄嫣曾经住过的房门前。 敲门后，一个年轻女子开门。“找谁？” “请问黄嫣还住在这里吗？” 女子摇头。“我们去年才搬来的，不认识之前住的人。” 叶哲道谢后准备离开，女子叫住他。“等等，之前有个女孩回来过，留了个东西在物业那里。” 叶哲立刻前往物业办公室。工作人员听明来意后，取出一个密封的文件袋。“黄小姐说如果有人来找她，就把这个交给他。” 文件袋里装着一本旧笔记本和一把钥匙。笔记本的扉页上写着：“给可能找到这里的人。” 叶哲翻开笔记本，里面记录着黄嫣这些年的生活片段。在最后一页，他看到了熟悉的字迹：“如果你看到这里，应该已经发现那个快递盒了。钥匙是学校实验室的，我在那里留了东西。” 叶哲打车前往福和中学。假期中的校园很安静，只有几个工人在修剪草坪。他出示钥匙，保安让他进了教学楼。 实验室在三楼尽头。叶哲用钥匙打开门，发现窗边的实验台上放着一个木盒。盒盖上刻着一行字：“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 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叠泛黄的信件和一个U盘。信件都是黄嫣当年写给他却未寄出的，U盘里存着一个视频文件。 叶哲找到实验室的电脑，插入U盘。视频开始播放，画面中的黄嫣坐在教室里，背景是熟悉的黑板。 “如果你看到这个视频，说明你已经找到了我留下的线索。”视频里的黄嫣说道，“这些信是当年想交给你的，但一直没有勇气。现在，是时候让你看到了。” 视频到这里结束。叶哲收起信件和U盘，离开实验室。在走廊上，他遇到正在巡逻的保安。 “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保安问道。 叶哲点点头。“谢谢。” 走出教学楼，叶哲在操场边的长椅上坐下。他打开第一封信，日期是十年前的高考前夕。 “今天看到你在天台种蒲公英，突然很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但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只是默默走开了。” 叶哲继续看第二封信，日期是毕业典礼那天。 “典礼结束后，我本来想在蒲公英灯下等你。可是看到你和罗薇说话，我又一次退缩了。” 他一封接一封地读着这些迟到了十年的信件。每一封都记录着黄嫣当时的心情，那些他从未察觉的注视和未曾回应的期待。 读完最后一封信，叶哲拿出手机，拨通黄嫣的号码。 “我找到你留下的东西了。”他说。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都看完了？” “看完了。”叶哲握紧手机，“为什么现在才让我看到这些？” “因为现在的我们，已经不会因为一句话就选择逃避了。”黄嫣的声音很平静，“晚上还要去珠江夜游吗？” “要。”叶哲说，“六点我去接你。” 挂断电话后，叶哲把信件重新收好。他注意到木盒底部还有一张照片，是十年前毕业时班级的合影。照片背面，黄嫣用钢笔写了一行小字：“如果时光倒流，我会勇敢一点。” 叶哲把照片放进口袋，起身离开学校。在校门口，他遇到来浇花的陈叔。 “又回学校来了？”陈叔笑着问。 “来取点东西。”叶哲说，“您身体还好吗？” “老样子。”陈叔继续浇花，“今年四月的蒲公英开得特别好，可惜灯坏了一段时间，最近才修好。” 叶哲看向校门口的蒲公英灯，新换的灯罩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今年亮灯时，我会回来看的。” 陈叔点点头。“到时候记得带那个经常和你一起的姑娘来，就是总在操场边看书的那个。” 叶哲愣了一下。“您还记得她？” “当然记得。”陈叔笑着说，“她每年四月都会回来看蒲公英，就站在那个位置。” 陈叔指的方向，正是叶哲刚才坐过的长椅。 离开学校后，叶哲直接回家。他把木盒放在书桌上，开始整理找到的所有物品。在检查快递盒时，他发现盒盖内侧还有一行之前没注意到的小字：“珠海的情人锁桥，我留了一把锁。” 叶哲上网查询，发现珠海确实有一座以情人锁闻名的大桥。他查看日历，决定周末去一趟珠海。 傍晚五点四十分，叶哲出发去接黄嫣。他到公寓楼下时，黄嫣已经等在门口。 “提前下来了？”叶哲问。 “不想让你等。”黄嫣说。 他们打车前往珠江码头。夕阳西下，江面泛着金色的波光。码头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等待夜游的游客。 登船后，他们找到船头的位置站定。游船缓缓离岸，两岸的灯光渐次亮起。 “我今天去学校了。”叶哲说。 黄嫣转头看他。“找到实验室了？” “嗯。”叶哲从口袋里取出那张合影，“照片背面的字，是你什么时候写的？” 黄嫣接过照片看了看。“三年前写的。那时候听说你要结婚了，就写了这句话。” “我没有结婚。”叶哲说。 “我知道。”黄嫣把照片还给他，“后来听说了。” 游船经过中山大学附近，图书馆顶层的观测台亮着灯。叶哲指给黄嫣看。 “毕业后我去过那里，等了一整晚。” 黄嫣望着远处的观测台。“如果那天暴雨夜，我进去教室找你，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叶哲没有回答。江风吹过，带来夜晚的凉意。 “我找到快递盒上的留言了。”叶哲换了个话题，“珠海的情人锁桥，你留了什么？” 黄嫣从包里取出钥匙扣，上面挂着一把小锁的钥匙。“锁上刻着我们的名字和毕业日期。当时想，如果有一天你能发现，就告诉你钥匙在我这里。” 游船开始调头返航。对岸的霓虹灯在江面上投下斑斓的倒影。 叶哲看着远处的灯光，突然做了决定。“周末我去珠海，要一起吗？” 黄嫣略显惊讶，但很快点头。“好。” 船靠岸后，他们随着人流下船。在码头出口，叶哲停下脚步。 “这次我不会再让十年前的事重演。” 黄嫣看着他，眼神复杂。“你确定吗？” “我确定。”叶哲说，“周末见。” 他站在原地，看着黄嫣走向公交站。33路公交车进站，黄嫣上车前回头看了他一眼。 叶哲直到公交车驶远才转身离开。他拿出手机，预订了周末去珠海的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