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的剑穗在青崖山的灵雾里晃了晃，最后一缕晨光刚漫过他腕间的“聚灵纹”，指尖便触到了那道隐在古松后的秘境结界。
百年修为，他卡在金丹后期已近十年。前几日宗门长老传讯，说青崖山西麓的“灵墟秘境”百年一开，内里藏着上古修士的“元婴道种”，或是他突破的契机。此刻指尖传来的结界触感微凉，像裹了层化不开的晨露，他凝了凝气，将丹田内的金丹之力凝成细流，缓缓探入结界缝隙——这秘境的禁制竟带着“道心印证”的痕迹，若心有杂念，刚触到结界便会被弹开。
“林师兄，等等我！”
身后传来清脆的呼声，苏清辞提着裙摆快步走来，发间的灵珠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她是宗门里最年轻的金丹修士，此次随林砚同来，一是为了帮他护法，二也是想寻些秘境里的“洗髓草”，给宗门里的小师弟治伤。
“结界有古怪，你先稳住气息。”林砚回头时，指尖的金丹之力已在结界上漾开一圈浅青色的涟漪，“这禁制要先过‘心关’，你跟着我的灵力走，别让杂念扰了心神。”
苏清辞点点头，将丹田内的灵力凝成细丝，缠上林砚的灵力尾端。两人的灵力刚缠在一起，结界突然亮起一层莹白的光，光里竟映出了画面——林砚看见自己幼时在青崖山下的破庙里，捧着半块干硬的饼子，对路过的修士磕头求道；苏清辞则看见自己十岁那年，爹娘被妖兽所害，是林砚提着剑将她从妖兽爪下救出来的模样。
“是‘忆心镜’！”苏清辞的声音有些发颤，画面里的悲痛还萦绕在心头，“这秘境是想让我们看清自己的‘道源’？”
林砚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剑柄。他的“道源”是求道，从幼时求一个安身之处，到后来求一份护人的力量，再到如今求突破元婴的大道——百年修行，他从未偏过道，可此刻画面突然变了：他看见自己若真得了元婴道种，突破后成了宗门首座，却在妖兽潮来临时，为了护住道种而放弃了山下的村落。
“嗡——”
灵力猛地一滞，林砚的指尖传来刺痛。结界的反噬顺着灵力缠上丹田，金丹竟微微震颤起来。苏清辞察觉到他的异常，急忙喊道：“林师兄！那是幻境！你道心最坚，怎会弃人不顾？”
幻境里的村落还在燃烧，林砚看着画面里自己冷漠的背影，喉间发紧。他不是没见过取舍，修仙路上总有得失，可“弃人”二字，是他从入道那天起就刻在剑上的禁忌——当年若不是那位路过的修士救了破庙里的他，哪有如今的林砚？
“我的道，从不是独善其身。”
林砚沉喝一声，丹田内的金丹突然迸发出耀眼的青光，灵力不再顺着结界的缝隙游走，而是直接撞上了那层莹白的光。幻境里的画面瞬间破碎，结界发出“咔嚓”一声轻响，竟被他这带着道心之力的一击震开了一道缺口。
苏清辞跟着他钻进秘境时，还在喘着气：“林师兄，你刚才那一下……好像比平时的剑招更有力量。”
“是道心通了。”林砚望着秘境里漫无边际的灵雾，眼底亮了亮，“这秘境的禁制不是要拦我们，是要让我们想明白，自己为何要突破。”
秘境里的灵雾比外面浓得多，脚下的路是青黑色的石板，石板上刻着早已模糊的符文。两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灵雾突然稀薄起来，前方出现了一片泛着蓝光的湖泊，湖中心的石台上，果然放着一个半透明的玉盒，玉盒里隐约有金色的光点在跳动——那便是元婴道种。
“终于找到了！”苏清辞刚要往前走，却被林砚一把拉住。
“等等，有问题。”林砚的目光落在湖面下，灵雾在湖面上方绕着圈，形成了一个诡异的旋涡，“这湖泊里的水，不是普通的灵水。”
他捡起一块石子，轻轻扔进湖里。石子刚碰到水面，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裹住，瞬间化作了齑粉。苏清辞倒吸一口凉气：“是‘化灵水’！传闻上古修士用它来炼化邪祟，连金丹修士的肉身都能化掉。”
林砚皱了皱眉，目光扫过湖边的石壁。石壁上刻着几行上古文字，他借着丹田内的灵力，勉强认出了几个字：“心渡而非力渡……看来还是要过心关。”
他刚说完，湖面突然掀起一阵巨浪，浪头里竟浮出一个人影——那人穿着黑色的道袍，脸上蒙着一层黑雾，手里握着一把泛着毒光的短刀。
“没想到青崖宗的人来得这么快。”黑雾里传来沙哑的声音，那人的目光落在石台上的玉盒上，“元婴道种，可不是谁都有资格拿的。”
“是散修魏坤！”苏清辞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去年他在东域抢了玄水宗的宝物，杀了三个金丹修士，宗门早就下了通缉令！”
魏坤嗤笑一声，短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小丫头倒是识货。不过今天这道种，我要定了。林砚，你虽有百年修为，可卡在金丹后期十年，真以为能打过我？”
林砚没接话，只是将剑拔了出来。青崖剑诀的第一式“松风引”，剑风里带着松针般的锐劲，直逼魏坤面门。魏坤显然早有准备，短刀上裹着一层黑色的毒雾，与剑风撞在一起时，发出“滋滋”的声响，毒雾竟顺着剑风往林砚的手臂缠来。
“小心他的毒！”苏清辞急忙祭出本命法宝“清灵铃”，铃声清脆，震得毒雾微微一散。
林砚借着这个间隙，脚步往后一退，剑穗在空中划了个弧，第二式“青崖断”劈了出去。这一剑带着他百年修为的底蕴，剑身上凝着一层厚厚的青光，竟将湖面的化灵水都劈出了一道缺口。魏坤没想到他的剑招这么刚猛，急忙往后躲闪，可还是被剑风扫到了肩膀，黑色道袍瞬间破了个洞，露出里面泛着青黑的皮肤——他竟早已用毒淬炼过肉身。
“有点意思。”魏坤舔了舔嘴唇，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既然你不肯让，那我就先杀了这小丫头，看你还能不能专心打架！”
他突然转身，短刀直刺苏清辞。苏清辞的修为比魏坤低了半筹，刚要躲闪，却见林砚的剑突然横在了她身前。“铛”的一声，短刀与长剑撞在一起，魏坤的毒雾顺着剑身往上爬，林砚的手臂瞬间泛起了青黑。
“林师兄！”苏清辞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手里的清灵铃摇得更急，“你别硬抗，他的毒有腐蚀性！”
林砚没说话，只是将丹田内的金丹之力逼到手臂上。青黑的毒雾遇到青光，竟慢慢退了回去。他知道，魏坤的修为其实和他不相上下，只是仗着毒术阴狠，才敢这么嚣张。可他更清楚，今天这元婴道种不能让——不仅是为了自己的突破，更是为了青崖山的未来。
“你的道，是为了抢？”林砚的剑微微抬起，剑尖指着魏坤，“修仙百年，若只盯着别人的东西，又怎能突破元婴？”
魏坤嗤笑一声：“少跟我讲大道理！道心？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吗？我告诉你，只要能变强，就算踏碎千万具尸体，我也愿意！”
他说着，突然将短刀往湖里一插。化灵水瞬间沸腾起来，黑色的毒雾从湖里冒出来，缠在他的身上。“这是我用百具修士尸体炼的‘毒雾大阵’，今天就让你们俩，给我的大阵添点料！”
毒雾越来越浓，苏清辞的清灵铃渐渐抵挡不住，脸色开始发白。林砚知道，不能再等了。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将手里的剑扔了出去。长剑在空中转了个圈，竟化作了无数道青光，绕着毒雾大阵飞了起来。
“青崖剑决，最后一式——万松朝宗！”
林砚的声音刚落，青光突然凝聚成一棵巨大的青松虚影，直插毒雾大阵。毒雾遇到青松虚影，竟像遇到了克星，瞬间消散。魏坤没想到他还有这招，吓得往后退，可刚退了两步，就被青松虚影的枝干缠住了。
“不可能！你的金丹后期，怎么可能使出这么强的招式？”魏坤的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
林砚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刚才在结界前看到的幻境，此刻突然在他脑海里浮现——他不是为了成为首座才求道，而是为了守护才求道。百年修为，他守过青崖山的山门，救过山下的村民，护过宗门的师弟师妹。这份守护之心，才是他真正的道心。
“道心即本心，本心即道源。”
林砚猛地睁开眼睛，丹田内的金丹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他感觉到，金丹正在慢慢碎裂，可碎裂的地方，竟有金色的光点在凝聚——那是元婴道种的气息，更是他自己的道心之力。
“他要突破了！”苏清辞惊喜地喊道，手里的清灵铃摇得更急，帮他挡住了最后一丝毒雾。
魏坤看着林砚丹田内的金色光点，眼里满是嫉妒和不甘。他想挣扎，可被青松虚影缠住，根本动不了。“不！我不甘心！我修炼了一百二十年，为什么你能突破，我不能！”
林砚没有理会他，只是专注地引导着丹田内的金色光点。光点越来越多，渐渐凝聚成一个小小的婴儿虚影——那是他的元婴雏形。当元婴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整个秘境突然震动起来，湖中心的石台上，玉盒里的元婴道种化作一道金光，飞进了他的丹田。
“轰——”
元婴与道种融合的瞬间，林砚的修为瞬间突破到了元婴初期。一股强大的灵力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毒雾大阵彻底消散，化灵水也恢复了平静。魏坤被灵力震得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苏清辞急忙跑过来，看着林砚丹田内的元婴，脸上满是笑意：“林师兄，你成功了！你突破元婴了！”
林砚点点头，收起了青松虚影，将魏坤捆了起来。“多亏了这秘境的考验，让我明白了自己的道心。”他看向石台上的玉盒，里面已经空了，“其实这元婴道种，只是个引子。真正能让我突破的，是守住了本心。”
两人走出秘境时，夕阳正落在青崖山的山顶。林砚的元婴在丹田内轻轻呼吸，百年修为的积累，终于在这一刻有了归宿。苏清辞看着他，突然笑道：“林师兄，以后你就是元婴修士了，是不是该给我们讲讲突破的心得？”
林砚也笑了，剑穗在夕阳下晃了晃：“心得就是，无论修到什么境界，都别忘了自己为什么要踏上这条路。”
他抬头望向青崖山的主峰，那里云雾缭绕，像极了他刚入道时看到的景象。百年问道，他从一个求道的孩童，变成了守护宗门的元婴修士。可这条路还没走完，往后还有更遥远的征程，还有更多的考验在等着他。
但他不怕。
因为他的道心，早已和青崖山的青松一样，深深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历经风雨，从未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