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策被甩进白光的刹那,耳膜先是一阵刺痛,像是有无数细小的星芒正往他识海里钻。
等视野重新清晰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灰白的虚空里——说“站”并不准确,脚下没有实地,只有成片的光雾在流转,每一粒光雾里都裹着破碎的山河、倒塌的宫殿、燃烧的城池,像被揉碎的画卷在眼前飘。
“你来了。”
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玄策转身,看见那个道袍修士正悬浮在三步外,腰间断裂的玉牌泛着幽光,手腕上的锁链还在滴着暗紫色的血——不是真的血,是某种腐蚀能量,滴在光雾里便腾起青烟。
修士的面容仍被雾气笼罩,但那双眼亮得惊人,像两簇烧了千年的火。
林玄策直觉这双眼睛见过太多东西。
他按住发烫的系统戒指,感知到戒指里翻涌的吞噬值正疯狂跳动,“你说千年前随主上征战诸天,被困在此处?”
“千年前,我主是第一位踏足诸天的大帝。”修士抬起缠着锁链的手,锁链发出金铁相击的脆响,“我们追着灭世者的残部冲进虚空回廊,谁料这裂隙是个陷阱——灭世者用世界碎片当诱饵,用虚空风暴当牢笼。”他的声音突然发颤,“主上为护我们突围,被卷入混沌乱流……我们这些活下来的,就成了困在这里的‘旅者’,看一代又一代世界碎成光雾。”
林玄策喉咙发紧。
他想起守关阁古籍里模糊的记载:“古籍说虚空回廊是诸天废弃的航道,原来……”
“古籍?”修士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苍凉,“现在的守关人,连回廊的真相都忘了么?”他忽然盯着林玄策的戒指,“你身上的气息……是吞噬之力?难怪能走到这里。那些被囚禁的旅者,要么被虚空能量撕碎,要么被灭世者的污染侵蚀,只有吞噬之力能消化这些碎片。”
“玄策!”
苏青璃的声音突然穿透虚空,带着明显的急促。
林玄策心头一紧,转头望去——裂隙出口处,她的身影被金色符纹包裹着,发丝狂乱飞舞,额角渗出冷汗。
“有东西要来了!”她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出的符纹正在崩解,“我能感觉到……庞然大物!”
话音未落,虚空里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林玄策的灵识突然被某种巨力撞开,再聚焦时,只见前方光雾翻涌如沸,一头巨兽从中缓缓浮现。
那是怎样的巨兽?
它没有具体的形体,像是无数星光被揉成的漩涡,却长着章鱼般的触须,每根触须都裹着银河般的流光,触须扫过光雾,那些世界碎片竟被它吞进漩涡中心。
“星渊巨兽……”回廊旅者的声音陡然沉了,“守护裂隙的灵体生物,专食破碎世界的残片。它本不该主动攻击,除非……”
“除非有人唤醒了它。”林玄策盯着巨兽漩涡中心翻涌的黑雾——那黑雾的纹路,和魇帝影使身上的魔纹如出一辙。
他瞬间明白:影使之前故意被他击中,不是送死,是引他进裂隙,再用黑雾唤醒巨兽,借刀杀人!
巨兽的咆哮震得虚空摇晃。
林玄策感觉有根触须已经缠上了他的右腿,星芒刺入皮肤的痛意让他倒抽冷气。
系统的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星渊能量波动,建议使用“虚空吞噬”能力,当前可吸收能量转化率提升至42%。】
“青璃,撑住!”林玄策咬着牙捏碎法诀,系统戒指的蓝光瞬间暴涨,顺着他的手臂爬满全身。
那些缠在他腿上的星芒触须突然剧烈收缩,竟被蓝光生生抽进戒指空间。
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更密集的“咔咔”声,这一次不是痛苦,是力量在暴涨——化神期的瓶颈?
不,是直接冲破了化神,往炼虚境狂飙!
“嗷——”巨兽发出尖啸,更多触须铺天盖地砸来。
林玄策反手抽出青璃剑,剑鸣如龙吟。
苏青璃的声音突然在剑中响起:“玄策,我以器灵本源助你!”剑身腾起青色火焰,与戒指的蓝光交织成一片光网,竟将三根触须同时绞碎。
“好手段。”
阴冷的笑声从巨兽漩涡中心传来。
林玄策瞳孔骤缩——魇帝影使正站在漩涡最深处,黑雾从他指尖涌出,融入巨兽的星光里。
“你能击败一头野兽,但你能挡住我主的意志吗?”影使的指尖划过自己心口,“我主的意志,是让所有世界都变成光雾里的碎片!”
巨兽的触须突然变得漆黑,每一根都渗出腐蚀性的黏液。
林玄策挥剑的手臂被黏液溅到,皮肤立刻溃烂,疼得他几乎握不住剑。
系统警报声不断:【检测到灭世者污染能量,当前吞噬值消耗速度+30%!】
“接着!”
回廊旅者突然冲过来,残破的玉牌在他掌心发出刺目金光。
林玄策下意识接住,玉牌刚入手,就有一股暖流涌进识海,溃烂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是我主当年的令符,能暂时抵御灭世者的污染。”旅者的锁链突然剧烈震动,“但我撑不了多久了……灭世者的污染已经侵入我的识海,再拖下去,连令符都会被污染。”
“前辈!”林玄策想拉他,却触到一团虚无——旅者的身体正在透明化,像要被虚空吞噬。
“带上它,或许能在灭世者面前多活几息。”旅者的声音越来越轻,“记住,灭世者的核心……在混沌深处的‘末日之门’……”他突然笑了,雾气笼罩的面容终于露出一角,竟是张年轻得惊人的脸,“能在死之前,把主上的遗物交给后继者……值了。”
林玄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旅者周身腾起金色火焰——那是修士自毁元婴的光芒。
“走!”旅者的声音炸响,“这自爆能拖延巨兽三息,足够你毁掉影使的黑雾核心!”
金色火焰瞬间吞没了巨兽的三根触须。
林玄策咬着牙冲向影使,青璃剑的青光与戒指的蓝光在他周身交织成刃。
影使的脸色终于变了,他转身想逃,却被林玄策一剑刺穿左肩。
“现在,轮到你尝尝被吞噬的滋味了!”林玄策大喝,戒指蓝光裹住影使的黑雾,疯狂吞噬。
影使的惨叫声中,林玄策感觉识海突然一凉。
一个陌生而冰冷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像是无数人同时说话,又像是金属摩擦:“欢迎来到,真正的末日。”
话音未落,虚空突然剧烈震动。
林玄策被震得向后飞退,看见裂隙出口处的苏青璃正拼命维持符纹,而她身后的虚空里,一道漆黑的风暴正在成型——那风暴里裹着无数尖牙,每颗牙齿都刻着灭世者的魔纹。
“玄策!”苏青璃的声音带着哭腔,“裂隙要崩了,快过来!”
林玄策握紧手中的令符,望着那道漆黑的风暴。
他能感觉到,风暴的另一头,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而在风暴中心,隐约能看见一座巨大的石门,漂浮在混沌中,门上刻满他从未见过的符文。
“青璃,我来了。”林玄策抹去嘴角的血,提着剑冲向裂隙出口。
他不知道门后有什么,但他知道——守关人的使命,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