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把玩着枪尖道。
但有差遣,万死不辞!张绣抱拳。
虽看不出少年能耐,但丘大人的态度已说明一切。
顾恒摆手道:吕布将至,二位不宜露面。
以免惹董卓疑心。
待至洛阳,我自会寻你们。
承诺之事,决不食言。
送走二人不久,吕布大军果然班师返洛。
**吕布本想向顾恒询问姻缘之事,但临近洛阳城时,归心似箭,已有数日未见貂蝉。
他心急如焚,找回赤兔马后,便带上七星宝刀直奔司徒王允府邸。
临行前与顾恒约定,晚间在城中最好的酒楼设宴相待。
目送吕布远去,顾恒腰间挂着虎头湛金枪尖,带着二狗骑马向洛阳而行。
路上,他突然开口:“二狗,你可是姓刘?”
二狗一介草民,能在乱世苟活至今,全赖顾恒庇护。
算上此次黑风寨之劫,顾恒已救他两次性命。
若非顾恒劝阻,若让吕布亲自带兵剿灭黑风寨,恐怕寨中无人能活。
从昨夜至今,二狗未曾合眼,又历经颠簸,精神紧绷。
如今随吕布大军返回,与顾恒重逢,终于松懈下来。
他骑在马上昏昏欲睡,听顾恒问话,迷迷糊糊应道:“是啊,也就顾大哥还记得我姓啥了。”
顾恒本也疲惫,但洗精伐髓后神清气爽,倦意全消。
他一边问话,一边以飞升之门观照二狗,发觉仅能推演出其年龄、籍贯等浅显信息,其余一概模糊。
二狗身世简单,本无异常,唯一令顾恒意外的是——二狗身上竟无“灵运”
与“武力”
之象。
他又接连观察路上行人,印证猜测:灵运与武力似有共生之态,有人兼具,有人皆无;多寡亦不定。
想来与根骨天赋相关,顾恒暗自思忖。
他转头对二狗笑道:“这么说,你和当今天子同姓,三百年前或是一家。”
二狗闻言猛然惊醒,踉跄间险些坠马。
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听见,才压低声音道:“顾大哥慎言!这话若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临近洛阳,顾恒望向这座沧桑巨城,朗声道:“呵,如今国将不国,官府算什么?你可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二狗紧张地搓着手。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顾恒扬鞭指向天际。
二狗茫然眨眼:“这话不对哩……我家世代佃户,再大的胆也种不出更多粮。”
顾恒大笑:“董卓若无泼天胆量,岂能权倾朝野,挟制天子?吕布若不狠绝,怎敢连弑两父,换得今日权势?”
往后这种事多的是!乱世已至,有多大野心就能成多大事,怕的不是野心太大,而是野心太小!
二狗挠头,依旧不明白顾恒话中深意。
飞升之门,推衍!
顾恒凝望眼前雄城。
城还是那座城,可上空却黑云压顶。
一左一右,龙虎盘踞。
左侧白虎吊睛白额,凶光毕露,煞气滔天, ** 着大半个洛阳城。
浑身毛发泛着血光,显然杀孽深重。
右侧黑蛟四爪狰狞,虽与白虎对峙,却处处被压制,气势远逊。
常人见此景象,早该两股战战。
顾恒却热血沸腾,胸中豪气激荡——大浪淘沙,方见真金!
进城!
他周身气焰不过三尺,在白蛟黑虎前渺如尘埃。
可当顾恒跨入城门刹那,云端猛兽同时回首。
威压如天倾,顾恒却神色自若,恍若未觉。
同一时刻,皇宫内小憩的董卓猛然惊醒,心绪不宁间连杀三名仆从才罢休;深宅中的曹操正观鱼投饵,玉盘突然坠地粉碎,惊得池鱼争食,侍婢噤声。
——
洛阳城中本禁车马,如今虽礼崩乐坏,顾恒仍恪守规矩——纵使借吕布之名可横行无忌,但欺压百姓算什么豪杰?
花萼楼号称洛阳第一楼。
传闻有皇帝微服私访后,竟欲在宫中仿建。
从桓灵二帝到当今天子,此愿终未得偿。
这些市井传言难辨真假,足见此楼上至王侯下至黎民皆向往之。
顾大哥神了!说吕将军设宴,果然就来了请帖。
二狗满眼崇拜。
牛首山的草茬还留在指甲缝里,洛阳城的喧嚣已撞进耳中。
二狗踩着青石板,总觉得脚下发飘——昨日还是马槽边的一把枯草,今日却成了这锦绣堆里的蚁蝼。
顾恒的衣角掠过街边酒旗,笑声混着胡商驼铃:龙椅?你若想坐,我明日便叫人搬来。
大哥!二狗猛地拽住那片翻飞的衣袖,指节青白。
茶摊上几个戴幞头的汉子齐齐转头,惊得他喉头发紧,都城耳目多如牛毛...
屠户的砍骨刀在此时剁进砧板。
黄巾军的弟兄若未折在长社...油星四溅中那声吆喝炸响半条街,老子早穿衮袍了!
顾恒挑眉看向呆立的二狗。
驿站新接的活计在他舌尖转了个弯:汉室宗谱添个名字不过三笔——刘二狗,听着倒比今上顺耳。
卖饴糖的老汉撂下铜钱狂奔而去,二狗盯着自己皲裂的手掌,忽然发现掌纹竟真像未央宫檐角的蟠龙。
顾恒朗声笑道:“你有什么不行的?经历过世间苦难,才更懂苍生不易,总比那些养尊处优、不识五谷的废物强!”
“别担心,只要你愿意,大哥回头就帮你办成这事。
男子汉立于天地间,怎能一辈子憋屈低头?”
这番话让二狗胸中热血沸腾。
“可是大哥,你为啥自己不坐龙椅?”
二狗突然反问道。
“当皇帝多没劲,我倒觉得看你当皇帝才有趣!”
顾恒咧嘴一笑。
正说着,暗处窥伺多时的一双眼睛忽然逼近,猛地撞向顾恒后背,意图将他掀翻在地。
不料顾恒如脚下生根,身形未动分毫,反将那彪形大汉撞得胸口生疼。
“练过武?”
身高八尺的壮汉眯眼打量顾恒。
“不曾。
有事?”
顾恒漫不经心地问。
“是你们摊上事了!光天化日非议君上,该当何罪?”
大汉狞笑道。
二狗刚燃起的热血骤然冷却,面色发白。
顾恒却不慌不忙——此人衣着并非官差,况且这年头连真衙役都懒得多管闲事。
若论妄议朝政,怕是半个洛阳城的人都该下狱。
“少兜圈子,想要什么?”
顾恒单刀直入。
“八百钱,此事作罢。
否则咱们衙门里说话!”
大汉竖起巴掌。
顾恒险些笑出声——这是遇上 ** 了?
“可知我们兄弟从何处来?”
他故意问道。
“管你从哪来!今日休想蒙混过关!”
大汉见二人衣着寒酸,愈发嚣张。
“牛首山黑风寨,可曾听闻?”
大汉先是一愣,继而狂笑:“原来是流寇匪类!价码得改改——十贯钱,少一个子儿就吃牢饭!”
顾恒像看猴戏般瞧着他:“有意思,连山贼都敢勒索?阁下莫非专做黑吃黑的买卖?”
“洛阳地界,是龙你得蜷着,是虎你得趴着!”
大汉一把攥住顾恒手腕。
“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顾恒任由他抓着,眼中金光微闪。
通过飞升之门推衍,这厮不过一色灵运、一品武力,根骨比他还差——竟是生平所见最废柴的货色。
“蒋年,豫州人士,年二十九,专在洛阳行鸡鸣狗盗之事……呵,你这赌运倒有趣。”
顾恒悠悠道破天机。
蒋年瞳孔一震:“你……你怎么知道这些?我认识你?”
“不认识,随口猜的。”
顾恒淡淡道。
蒋年心底发寒:“猜能猜这么准?你究竟是谁?”
邪门,简直邪门!他拼命回想,却怎么也想不通顾恒为何对他了如指掌。
方才的嚣张气焰顿时熄了大半,蒋年松开顾恒转身便要溜走——混迹市井多年,他最怕的不是硬茬,而是顾恒这种诡谲难测之人。
脚刚抬起,手腕骤然一紧。
顾恒反手扣住他,笑意玩味:“急什么?不想要钱了?”
九.
蒋年猛然发力挣扎,可顾恒五指如铁钳般纹丝不动。
他这才惊觉:眼前之人不仅神秘,更是个硬骨头!
“撒手!”
蒋年故意提高嗓门,“洛阳城可不是你们这些外乡人能撒野的地方!”
“想喊人?”
顾恒瞥向不远处肉铺,“你同伙似乎有麻烦啊。”
屠户的砍骨刀“锵”
地劈入案板,险些剁中 ** 者的手臂。
蒋年脸色一僵,梗着脖子道:“胡说什么!我不认识那人!”
“今天算你们走运,老子有要事在身。”
他虚张声势地威胁,“再纠缠,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顾恒反而攥得更紧:“别啊,有怨报怨才痛快。”
“找死!”
蒋年瞪眼厉喝,“知道我大哥是谁吗?南城董八爷!现在跪地求饶还来得及!”
“董八爷?”
顾恒挑眉,“正好,带路吧。”
二狗惴惴不安地跟上,心里直打鼓:不是要去花萼楼吗?怎么又扯上什么八爷了?
天色渐暗,蒋年领着顾恒和二狗在洛阳的街巷中穿行。
约莫一刻钟后,三人停在一座私宅前。
蒋年翘起大拇指指向宅院: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八爷的府邸——董府!洛阳城的宅子可不是谁都买得起的。
晓得旁边住的是谁吗?当朝正九品主事,在内史府任职的官员。
蒋年得意洋洋地炫耀着,现在知道怕了吧?晚了!今天不给点教训,休想离开!
随着蒋年一声吆喝,七八个手持棍棒的护院从宅子里冲出来,将顾恒二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