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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如同星礁本身冰冷坚硬的岩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灵气近乎枯竭,意味着他们无法通过打坐快速恢复伤势和力量。储物法器中的灵石和丹药成了最宝贵的资源,用一点少一点,必须精打细算。稀薄的空气和极寒,迫使众人不得不时刻消耗本就所剩无几的灵力来维持基本的生存。更重要的是,那股从远方虚空“伤疤”处传来的、无时无刻不在的剥离与混乱波动,如同无形的锉刀,持续磨损着他们的意志与道基。

一些伤势较重、心神修为稍弱的黑石卫和山谷护卫,脸上已经出现了灰败之色,眼神开始涣散,仿佛被这片死寂之地同化。恐慌在无声地蔓延。

石昊和影风强打着精神,指挥着状态稍好的人布置下最简单的警戒和御寒阵法,但效果微乎其微。阿禾收敛了周身大部分晨曦之光,只维持着最低限度的温暖护住陈文和几个最虚弱的人,她的小脸依旧苍白,圣心与肉身的冲突并未缓解,只是在这极端环境下被强行压抑了。

星言老人盘坐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巨石上,闭目调息,试图从这绝灵之地汲取哪怕一丝可用的能量,但眉头紧锁,显然收获寥寥。他偶尔抬眼望向远方那令人心悸的虚空“伤疤”,眼中充满了忧虑与不甘。

推演成功了,坐标找到了,甚至阴差阳错地来到了如此近的距离。可然后呢?只能在这里眼睁睁看着,等待着灵力耗尽,或者被那混乱波动彻底逼疯,成为这片星礁上新的枯骨?

陈文的状态同样糟糕。神魂的创伤让他头痛欲裂,思维都变得迟滞。但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陷入绝望的沉寂,反而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缓缓站起,开始在这片由破碎世界残骸构成的星礁上,艰难地跋涉、探索。

“陈先生,您的伤……”石昊想要劝阻。

“无妨,走走或许好些。”陈文摆了摆手,声音沙哑。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生机或许就隐藏在这片文明的坟场之中。

他走过嶙峋的怪石,踏过冰冷的金属碎片。这里仿佛是诸天万界的一个垃圾倾倒场,埋葬着无数失败或毁灭的世界。

他看到了一块巨大的、断裂的石碑,上面雕刻着某种从未见过的文字,笔画扭曲,充满了狂野的力量感,但如今只剩下残缺的片段,诉说着一个失落文明的只言片语。

他捡起一片闪烁着幽光的晶体碎片,其中似乎封印着一个微缩的城市影像,建筑风格奇诡,但晶体已然布满裂纹,其中的影像也模糊不清。

他驻足于一具庞大得如同山峦的、不知名生物的骨骼化石前,骨骼呈现出玉质的光泽,上面天然生成了复杂的纹路,隐约还能感受到一丝亘古前的威严,但如今也只剩死寂。

文明的墓碑。知识的坟场。希望的废墟。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与浩瀚感,充斥在陈文的心头。他的文明之道,在此刻仿佛与这些沉寂的残骸产生了共鸣。他感受到的不是力量,而是一种……沉淀了无数岁月、跨越了生死的“信息”,一种文明存在过的“证明”。

他找了一处相对平静、由几块刻有模糊壁画(描绘着某个种族祭祀星辰的场景)的巨石围成的角落,盘膝坐下。他没有尝试吸收灵气——这里根本没有。他只是放空心神,将自身那微弱得可怜的文明之道意境散发出去,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去“倾听”这些残骸无声的诉说。

系统似乎理解了他的意图,不再发出警报,而是默默地开始记录和分析周围环境中那些微弱的、非能量的信息波动。“宿主,这些残骸中确实残留着极其微弱的……可以称之为‘文明印记’或者‘信息余烬’的东西,虽然无法转化为能量,但似乎……可以被你的‘道’所感知和承载。(`?w?′)”

起初,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死寂和冰冷。

但陈文没有放弃。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对“文明”本身的思考中。何为文明?是力量的堆砌?是生命的繁衍?不,更是知识的传承,是秩序的建立,是精神的延续,是于虚无中开创“意义”的过程!即便毁灭,其存在过的痕迹,其曾经创造的“意义”,本身就是一种对终极“虚无”的反抗!

他的神魂核心,那轮黯淡的朝阳,在这种极致的感悟下,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它不再仅仅散发温暖和秩序之光,其中心那玄奥的、似“文”似“院”的符文,开始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承载”、“记录”、“理解”的意境。

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

他身下那块刻画着祭祀星辰壁画的巨石,那早已失去所有灵光的刻痕,竟仿佛被无形的笔触重新勾勒,散发出极其微弱、肉眼不可见、唯有心神能感知的“光”!那不是能量之光,而是“信息”之光,“存在”之光!是这块石头,这个文明片段,在被“理解”、被“记录”时,自发产生的共鸣回响!

紧接着,他怀中那半截星辉古剑的碎片,也微微震动起来,与那壁画的光芒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呼应。古剑曾属于一个守护秩序、对抗黑暗的文明,它与这祭祀星辰的文明,在“向往光明”、“建立秩序”的层面上,产生了跨越时空的共鸣!

更令人惊讶的是,不远处的阿禾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她周身内敛的晨曦之光轻轻波动,与星礁深处某块不起眼的、散发着纯净星力波动的碎片产生了感应。那碎片,或许是一颗早已死去的星辰最后的核心,其本质与晨曦之力同源,都是光明与生命的象征。

一点,两点,三点……

越来越多的文明残骸,开始与陈文的文明之道产生微弱的共鸣!虽然每一道“余烬”都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当成千上万、乃至更多的残骸共鸣汇聚时,竟在陈文周围形成了一片无形的、由无数文明信息构成的“场”!

这片“场”无法提供灵力,却让陈文那濒临枯竭的神魂,如同干涸的土地得到了细雨的滋润!不是因为能量,而是因为“意义”的灌注!他的文明之道,在这文明的坟场上,找到了最原始的养分——存在过的证明!

他受损的神魂,在这无数文明余烬的温养下,开始以极其缓慢,却坚定无比的速度修复!那轮神魂朝阳,光芒虽然未曾增强,却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深邃,仿佛承载了岁月的重量!

陈文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不再是虚弱与绝望,而是一种洞悉了某种本质的明悟!

他看向远方那吞噬一切的虚空“伤疤”,又看了看脚下这片文明的坟场。

修补天道,对抗虚无,或许……并不需要多么毁天灭地的力量。需要的,是足够多的“意义”,足够多的“秩序”,足够多的“文明之火”,去填充、去修复那道代表“无意义”、“混乱”与“终结”的伤痕!

他们脚下的星礁,这片被世人遗忘的坟墓,或许……正是对抗那终极虚无的,最宝贵的“薪柴”!

绝境之中,希望的火种,终于在文明的余烬中,被重新引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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