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
奥特卢克三世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那抹贵族式的假笑变得真实了几分。
“血统是无法被玷污的。萨博，你骨子里终究流淌着我们高贵的血液，懂得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向前走了两步，却又嫌恶地停下，生怕这片肮脏的土地弄脏了他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鞋。
“跟我回去，我会亲自教导你，把你身上这些从贱民那里沾染的，所有肮脏的习气，全部纠正过来。”
“我会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无可挑剔的贵族。”
萨博僵在原地，如同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他听着父亲那居高临下的施舍般的语气，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就在这时。
“萨博——！我们来了——！”
艾斯那充满兴奋与活力的声音，从林子外猛地传了进来！
这道声音！
萨博的身体猛地一颤，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个白痴！
这个无可救药的白痴！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来了！
他刚刚才用自己的自由，换来了他们两个的安全！
萨博的脸上血色尽褪，他猛地扭头，那双通红的眼睛里，第一次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哀求，望向了自己的父亲。
那眼神在说：别！
别动他们！
求你了！
奥特卢克三世捕捉到了儿子眼里的恐惧与祈求。
他嘴角的弧度更深了，那是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作呕的优雅。
他没有出声，只是用口型，无声地对萨博说了几个字。
“只要你听话。”
“我不会，跟两只野狗计较。”
轰！
这无声的承诺，却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让萨博绝望！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他必须……亲手斩断这段关系！
就在这时。
林子外，艾斯和路飞的身影，已经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那个吊儿郎当的白发青年。
“萨博！”
艾斯跑到树洞前，一眼就看到了那群将这里包围得水泄不通的王国卫兵，还有那个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华服男人。
他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喂！萨博！这些人是谁啊？你的仇家吗？”
“哦！打架！打架！”路飞挥舞着拳头，一脸兴奋。
然而。
回应他们的，却是萨博从未有过的，冰冷到极点的眼神。
他缓缓地从树洞里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那其实并不存在的灰尘，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充满疏离感的目光，打量着艾斯和路飞。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这里可不是你们这种垃圾该来的地方。”
艾斯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路飞也歪着脑袋，橡胶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萨博……？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
萨博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艾斯从未见过的，充满讥讽的假笑。
他伸手指了指艾斯，又指了指路飞，最后指了指自己。
“我跟你们，很熟吗？”
“跟你们混在一起，只不过是我一时兴起的，一场过家家游戏罢了。”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一个高高在上的贵族，会真心跟你们两个生活在垃圾堆里的贱民，当什么狗屁兄弟吧？”
每一个字。
都让艾斯的表情，难看一分。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与不敢置信！
“过家家……游戏？”艾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不然呢？”
萨博摊了摊手，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理所当然，那么的……欠揍！
“游戏总有玩腻的一天。现在，我腻了。”
他指着身后那箱金灿灿的宝藏。
“那些钱，就当是我赏给你们的玩具好了。”
“现在。”
“游戏结束了。”
“你们，可以滚了。”
“萨博——！”
艾斯发出一声压抑到极点的怒吼！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全是翻涌的屈辱与伤痛！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然而。
萨博连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转过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破烂的衣领，用一种无比标准、无比优雅的姿态，对着那个华服男人，微微躬身。
“父亲。”
“我们回家吧。”
“这种肮脏的地方，我一秒钟也不想多待了。”
奥特卢克三世脸上的冷笑，终于化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满意。
他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僵在原地的艾斯和路飞，那眼神，如同在看两只不小心爬上餐桌的蟑螂。
“这才像话。”
他开口了，语气里满是赞许。
“血统终究是无法被玷污的。”
“贱民的泥潭，又怎么可能困住高贵的雄鹰。”
他优雅地转身，甚至没有再多看那两个碍眼的“垃圾”一眼。
“我们走。”
“回家。”
卫兵们齐刷刷地让开一条通道。
萨博的身体，僵硬地，迟滞地，转了过去。
他没有去看艾斯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也没有去看路飞那张写满了茫然与委屈的脸。
他不敢。
他怕自己只要看上一眼，好不容易筑起的堤坝就会瞬间崩溃。
他迈开了脚步。
第一步。
踏出去的，是他和兄弟们约定好的，通往自由的船。
第二步。
踩碎的，是他们在这片垃圾山上，所有欢笑与打闹的过往。
“萨博——！”
身后，传来艾斯那已经变了调的，饱含着撕裂般痛楚的怒吼！
萨博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他脚下的步伐，乱了一瞬。
对不起。
艾斯。
对不起。
路飞。
萨博死死地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回头。
他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走。
一步。
又一步。
每一步，都走在自己破碎的心上。
千万……
千万不要冲动，艾斯。
求你了。
别过来。
忘了我吧。
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这个懦夫。
然后，带着我的那份梦想……
一定要活下去！
一定要出海！
一定要获得……你们想要的自由！
眼泪，早已模糊了他的视线。
可他的脸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贵族式的，冷漠而疏离的表情。
他从白夜的身边走过，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个从头到尾都在看戏的男人。
“呜哇——！萨博——！”
路飞那撕心裂肺的哭喊，终于穿透了一切，传了过来。
“你要去哪里啊——！”
“我们不是兄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