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接过底片，对着阳光，一张一张地仔细审视着。
卡普、黄猿、龙三人，还有那只瑟瑟发抖的新闻鸟，都将目光汇聚在了他的脸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起初，白夜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满意的神色。
那颗悬挂高空的“人造月亮”，被拍得极具压迫感，构图和光影都恰到好处，将那份毁天灭地的恐怖彰显无疑。
金狮子被吸入其中时，那张扭曲绝望的脸，也抓拍得十分清晰，充满了艺术性的悲惨。
但当他看到后面几张合照时，眉头却越皱越紧。
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阴沉了下去。
啪。
他随手将几张底片甩在新闻鸟的脸上，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冰冷的质问。
“你拍的这是什么玩意？”
“咕？”新闻鸟吓得一个哆嗦，茫然地看着他。
“我问你，这是什么？”白夜拿起其中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的人影，声音陡然拔高，“你他妈到底会不会拍照？！”
照片上，卡普那身爆炸性的肌肉几乎要撑破海军制服，咧着大嘴笑得像个两百斤的傻子，气势却如山岳般雄浑。
黄猿虽然身形猥琐，但两米多的身高加上大将披风，也显得极为挺拔，自有一股强者的气场。
龙就更不用说了，兜帽下的阴影深邃如渊，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世界的对立面，压迫感十足。
然后……
在这三个巨人般的怪物中间，夹着一个身形正常的黑发青年。
青年手里提着一根鱼竿，侧脸平静，眼神无波，看上去……就像一个跟着长辈出来钓鱼，顺便围观了什么不得了场面的邻家少年。
平平无奇！毫无气势！
海贼王世界的人是不是都有毛病？一个个都跟打了激素一样，发育得这么离谱！
老子站中间跟个袖珍人一样。
白夜越看越气，感觉自己的血压都在飙升。（汤姆猫红脸！）
寂静！
卡普越看越不对劲。
这反应有些奇怪啊，难道是拍的不好？
要搁平时这臭小子早就装起来了。
不应该啊，这可是斯摩根那个鸟人手下吃饭的本事，新闻鸟抓拍技术堪称一绝，刚刚那几张照片他也瞄了一眼，无论是构图还是时机，都堪称完美，将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展现得淋漓尽致。
卡普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白夜的脸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
那只刚刚逃过一劫的新闻鸟，浑身的羽毛“唰”地一下又炸了起来，刚刚平复下去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心头，将它渺小的心脏彻底淹没。
完了！
果然，他还是要对我这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鸟动手了吗！
它看到了！它看到了这个男人制造月亮的“罪证”！这个男人要杀鸟灭口了！
新闻鸟的鸟喙微张，已经做好了被那只邪恶的大手抓住，然后捏成一团肉酱的准备。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未降临。
撕拉——
一声轻响。
白夜面无表情地，将那几张堪称摄影界教科书级别的底片，撕成了碎片。
他动作不大，甚至有些随意，就像是撕掉一张写错字的草稿纸。
但这个动作，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心头猛地一跳。
“你，”白夜抬起眼，平静的目光落在新闻鸟身上，那眼神里没有杀意，却比任何杀意都更让人胆寒，“重新拍。”
“咕？”
新闻鸟发出了一个呆滞的音节。
白深吸一口气，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的卡普、黄猿和龙。
“我要你拍出那种……威武霸气的感觉！”
“要有人上人的感觉！懂吗？！”
“王霸之气！你懂不懂什么是王霸之气？！”
白夜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你看你前面拍的是什么玩意，这种东西能上报纸吗！？”
“咕？”新闻鸟煽动翅膀，刚想解释几句。
“嗯？”
白夜发出一个疑问。
新闻鸟当即识时务的点了点头。
闯荡江湖多年，立志要成为卖报王的他早已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识时务者为俊鸟。
不过看着白夜那张邻家男孩的打扮，这个要求似乎有些难以实现啊。
卡普、黄猿、龙，也集体陷入了呆滞。
王……王霸之气？
人上人？
卡普眨了眨眼，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被撕碎的底片，又抬头看了看白夜那张因为身高差而显得“娇小”的脸，脑子里仿佛有根弦，“嘣”地一声断了。
他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这小子……是嫌照片里自己不够高，不够威猛？！
噗嗤！
卡普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硬生生把笑意憋了回去，只是那张老脸涨得通红，肩膀一抽一抽的，看上去极为滑稽。
另一边的龙，嘴角也在疯狂抽搐。
他那张常年被阴影笼罩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如此复杂的表情。
震撼，荒谬，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无语。
一个随手捏出月亮，封印了传说大海贼的恐怖存在，此刻，竟然在为了照片里自己不够伟岸而生气？
这个世界的画风，是不是从根子上就已经坏掉了？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一道懒洋洋，拉长了语调的声音，悄无声息地在龙的耳边响起。
“口哇以内~”
黄猿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半边身子挡住了卡普的视线，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猥琐笑容，嘴巴微微撅起，对着龙的方向努了努。
“多拉格桑，你听到了吗？”
“白夜小哥……他可是想当‘人上人’呢~”
“你这位要推翻世界贵族的革命家，不去……革了他的命吗？”
轰！！！
黄猿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九天神雷，在龙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龙那双深邃的眼眸，瞬间瞪得滚圆！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黄猿！
狗贼！！！
安敢害我！！！
他只想当场掐死眼前这个笑得一脸猥琐，却心黑到流脓的混蛋！
“波鲁萨利诺！”
一声低呵，来自卡普。
他怒视着黄猿，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几乎要化为实质。
“少添点乱！”
老夫的儿子你也敢坑？！
黄猿脖子一缩，立刻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姿态，脸上依旧是那副欠揍的表情。
“哎呀呀~开个玩笑嘛，卡普先生真是的……”
他摊开手，懒洋洋地瞥了龙一眼，慢悠悠地补充道。
“果然啊……我这个可爱的后辈还是比不了邪恶的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