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大学门口的白色校车旁,早上七点半就围满了人。小林背着个鼓囊囊的双肩包,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截透明的标本袋,里面装着软毛刷和空白的拓印纸;张磊手里攥着本翻得卷边的《滇西阳脉考》,书页间夹着十几张便签,都是提前标好的重点;二柱则站在车门口,手里拿着张名单,正挨个点名,时不时用笔敲敲车门:“王浩!李萌萌!还有两个没到的赶紧!再等五分钟发车,迟到的自己打车去腾冲!”
“来了来了!”两个女生背着画板跑过来,画板上还夹着张阳脉关的简易地图,“刚才去买早餐,耽误了会儿,二柱哥别生气!”二柱笑着接过她们手里的豆浆,塞进自己包里:“算你们运气好,林九哥说等你们。快上车,座位都留好了,靠窗的位置能看阳脉关的山景。”
林九和苏清雪最后上车,手里提着个黑色的工具箱,里面装着三台检测仪、五瓶浓缩阳草水,还有卷用来拓印纹路的宣纸。“都坐好,”林九拍了拍手,“车程大概一个半小时,路上我跟苏清雪会讲阳脉关的考察重点:一是双启阵的修复细节,记好阳气浓度和补石数量;二是祭祀石的纹路,用拓印纸把能看清的部分拓下来,别用手直接摸,石头表面有风化层,容易掉渣;三是安全,山上的路滑,别单独行动,有问题随时喊我、苏清雪或者修复队的人。”
苏清雪打开投影仪,在车前方的屏幕上放出阳脉关的最新照片——双启阵的石墙已经补好,泛着淡淡的灰白色,祭祀石在山顶的平地上,周围用绳子围了圈,防止游客靠近。“大家看照片里的祭祀石,”她指着屏幕,“上面的纹路原本快看不见了,修复队用软毛刷清理过,现在能看到大概的三启阵轮廓,我们今天带了阳草水,擦一擦能看得更清楚。”
校车驶离市区,窗外的建筑渐渐变成低矮的瓦房,远处的山脉慢慢清晰起来。二柱坐在过道旁,正给学生们分发考察表,每张表上都印着“双启阵检测项”“祭祀石记录项”“个人收获”三个大栏,还留了空白处画图。“表上的‘阳气浓度’要填具体数值,别写‘正常’‘偏高’,”二柱强调,“检测仪的数值低于10%是安全,10%-20%要记录原因,高于20%立刻报给我或林九哥,知道吗?”
张磊举起手,指着考察表上的“三启阵功能”:“林九哥,三启阵和双启阵的区别是什么?之前课上讲双启阵是通脉的,三启阵是不是能镇更大范围的煞气?”
“问得好,”林九凑过去,翻开他手里的《滇西阳脉考》,指着其中一页,“三启阵是水形启+山形启+土形启组合,比双启阵多了个土形启,既能通脉,又能镇土煞,适合阳脉关这种靠山的地方。等下看到祭祀石,你们能更直观地看到三种阳纹的排列,比书上的图清楚。”
上午九点,校车抵达阳脉关山脚下。修复队的老张和小李已经在等了,两人穿着迷彩服,手里拿着个文件夹,里面装着双启阵的修复记录。“你们来得正好,”老张笑着迎上来,“双启阵昨天刚测过,阳气浓度11%,比上周又降了2%,说明阵在正常运行;祭祀石那边我们也清理过,就是风大,你们拓印的时候注意别把纸吹跑。”
一行人跟着老张往山上走,路比想象中好走,修复队之前铺了层碎石,只是偶尔有几段陡坡,需要扶着旁边的树干。小林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个小相机,时不时停下来拍路边的阳纹碎石,还在标本袋里装了块小的:“这块石头的纹路像土形启,回去可以跟模型对比,看看比例对不对。”
走到双启阵前,学生们立刻围了过去。石墙比照片上更壮观,补上去的石头和原有的颜色相近,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痕迹。林九掏出检测仪,探头贴近石墙——数值10.5%,淡绿色的光点稳定跳动。“大家轮流测,”他把检测仪递给张磊,“每个学生测一个点,记录数值,最后我们汇总,看看整个阵的阳气分布均匀不均匀。”
张磊接过检测仪,小心翼翼地贴近石墙中间的位置,屏幕上的数值跳到11%:“这里是11%,比边缘高一点,是不是因为中间是阵眼?”老张点点头:“对,中间的玉佩是阵眼,阳气会往这聚,数值高一点正常。你们看石墙底部,我们撒了圈阳草粉,能防止潮气往上渗,之前没撒的时候,底部的数值总在13%左右。”
苏清雪则带着女生们用软毛刷清理石墙上的灰尘,准备拍细节照:“把灰尘刷掉,阳纹的刻痕能看得更清楚,拍出来的照片也能用在选修课的课件里,让没来得学生也能看。”
上午十一点,双启阵的考察结束,学生们的考察表上都记满了数据,有的还画了简易的石墙结构图。一行人往山顶的祭祀石走,路上老张说起阴煞教的情况:“最近没看到可疑人员,竹林里的脚印也没再出现,应该是知道我们加强巡逻,不敢来了。你们带学生考察,放心就行,我们队员会在周围看着。”
祭祀石比想象中大,大概有半人高,表面呈灰褐色,上面的纹路像蜘蛛网一样,大部分已经模糊,但能看出三个不同的轮廓——波浪形的水形启、三角形的山形启、方形的土形启,正好组成三启阵。“大家别急着拓印,”苏清雪掏出瓶稀释的阳草水,用棉签蘸着轻轻擦在纹路上,“阳草水能软化表面的风化层,让纹路显出来,擦完等两分钟再拓,效果更好。”
学生们分成两组,一组拓印,一组拍照。小林把宣纸铺在纹路上,用干净的毛笔轻轻拍打,宣纸慢慢吸附了阳草水,纹路渐渐在纸上显出来;张磊则蹲在旁边,用放大镜仔细看纹路的刻痕,时不时在考察表上画几笔:“这里的刻痕是顺时针的,和双启阵的逆时针不一样,是不是祭祀的时候有不同的讲究?”
林九凑过去看了看,点头道:“古滇祭祀有‘顺启阳,逆镇煞’的说法,顺时针的刻痕是引阳气,逆时针是镇煞气。祭祀石是用来举行阳脉祭祀的,自然是顺时针,双启阵是通脉,虽然也引阳气,但因为在石墙上,刻痕方向会稍微调整,变成逆时针,这样能同时防瘴煞。”
中午十二点,祭祀石的考察也结束了,学生们的拓印纸都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标本袋,有的还在上面标了“水形启区域”“山形启区域”。一行人在山顶的空地上吃干粮,老张和小李也加入进来,分享阳脉关的老故事:“以前这山上有个老庙,庙里的和尚也懂点阳纹,每年春秋都会在祭祀石前摆供品,后来庙毁了,祭祀就断了,直到你们来修复双启阵,这山上的阳气才又慢慢聚起来。”
下午一点,一行人下山,准备去李建国的“滇西旧书坊”借《滇西古滇祭祀录》。校车行驶在中和镇的老街上,两边的店铺挂着红灯笼,有的卖腾冲饵丝,有的卖旧书,空气中飘着食物的香味和旧书的油墨味。李建国已经在书店门口等着了,手里捧着本深蓝色封皮的旧书,正是他们要借的祭祀录。
“你们可来了,”李建国把书递给林九,“这本书里有三启阵的完整祭祀流程,还有‘祭词’,我已经标出来了,你们可以抄在选修课的资料里,教学生们了解古滇祭祀的仪式。对了,我还在书里夹了张阳脉关祭祀石的老照片,是我父亲年轻时拍的,那时候纹路比现在清楚多了。”
林九翻开书,果然看到张泛黄的老照片,祭祀石上的三启阵纹路清晰完整,周围还摆着阳草束、糯米碟,显然是举行过祭祀的样子。“太有用了,”他把照片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放在透明的文件袋里,“我们借一个月,看完就还回来,会好好保护,不弄坏。”
李建国摆摆手:“不急着还,你们慢慢看,要是能从书里找到有用的资料,完善你们的选修课,比什么都强。对了,我这还有点去年收的阳草种子,你们带回去种在学校的花盆里,等长出来,学生们实操的时候用新鲜的阳草,效果比干的好。”他说着就从柜台下拿出个小纸包,里面装着细小的绿色种子,递给二柱。
二柱接过种子,高兴地塞进包里:“谢谢李叔!我们回去就种,等长出阳草,下次来腾冲给您带点我们种的!”
下午两点半,校车开始返程。学生们大多累得靠在座位上睡觉,有的还在翻看考察表,小声讨论今天的收获。林九和苏清雪坐在前排,正整理借到的祭祀录,把里面的祭祀流程、祭词、三启阵细节都拍照存好,准备回去后整理成选修课的补充资料。
“下次选修课可以加‘古滇祭祀模拟’的环节,”苏清雪指着书里的祭词,“用学生们拓印的纹路做个迷你祭祀石模型,再用新鲜的阳草束、糯米碟摆阵,让学生们轮流念祭词,体验下古滇祭祀的仪式,既有趣又能记住知识点。”
林九点点头,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祭祀模拟环节:1. 迷你祭祀石模型(黏土+拓印纹路);2. 新鲜阳草束、糯米碟(实验室种植);3. 祭词打印(古滇文+白话文对照)。”
下午四点,校车回到昆明大学。学生们背着包陆续下车,有的还不忘跟林九、苏清雪道别:“林九哥,下次考察还叫我们!今天学到太多了,比在课堂上有意思!”二柱站在车旁,挨个收考察表,嘴里还念叨:“别忘了写个人收获,明天上课要交,写得好的有阳草种子奖励!”
林九和苏清雪提着工具箱往选修课办公室走,里面装着借到的祭祀录、拓印纸、阳草种子。办公室里,赵宇和苏晓已经在等了,桌上摆着学生们之前交的双启阵模型,正准备批改。“考察顺利吗?”赵宇问,“祭祀石的纹路清楚吗?”
“顺利,”苏清雪把祭祀录放在桌上,“纹路拓下来了,还借到了祭祀录,里面有完整的三启阵资料,下次课可以讲。对了,阳草种子我们放实验室,你帮忙找几个花盆,明天我们一起种上。”
赵宇点点头,接过种子:“没问题,实验室有花盆,明天一早就种,保证能长好。”
傍晚六点,林九和苏清雪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宿舍。办公室的窗外,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校园里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往食堂走,充满了烟火气。没有多余的感慨,两人只是约定明天早上九点去实验室种阳草,然后开始整理祭祀录的资料,为下次选修课做准备。
回到宿舍,林九把祭祀录小心地放在书架上,旁边是从阳脉关带回来的碎石标本和拓印纸。他掏出手机,给陈队发了条微信,简单说下考察情况,顺便感谢修复队的帮忙。陈队很快回复:“顺利就好,阳脉关的修复还需要你们的资料支持,有新发现随时说。”
林九放下手机,洗漱完躺在床上,想着明天种阳草、整理资料的日常,心里很踏实。没有宏大的感慨,只有对接下来教学和保护工作的平实期待,就像阳脉关的祭祀石一样,在日常的时光里,慢慢延续着古滇文化的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