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苡柠耳根发烫,想到裴烬那张俊脸,心脏砰砰乱跳。
她当然想。
做梦都在想。
只是这话,不能明说。
谢苡柠羞赧地低下头,“姑母,苡柠哪有这个福气。”
裴夫人唇角勾起,“这便是愿意了。”
“以防江氏再生事端,烬儿的婚事,还是得尽早定下来才行。”
她抬眼看向谢苡柠,“苡柠,若是能嫁给烬儿,你是否愿意受些委屈?”
谢苡柠一愣,“什么委屈?”
姑母不会让她爬床吧。
聘为妻,奔为妾,偷连妾都不如,她就算爱慕裴烬,惦记将军府的权势,也不敢下这么大的赌注。
看出谢苡柠的犹豫,裴夫人有些急。
她握紧谢苡柠的手,“只要拜了堂,你就是裴家名正言顺的少夫人,就算没有父母观礼,又怕什么?”
“苡柠,相信姑母,姑母还会害你不成?”
谢苡柠眼睛一亮,“拜堂?不是爬床?”
这下轮到裴夫人惊讶了,“你想什么呢?”
“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还能故意害你毁了名声不成?”
谢苡柠隐约有点感动。
姑母到底不算全然无情。
不枉费她这么多年小意伺候。
她脸颊泛红,难掩激动,“那表哥会同意与我拜堂么?”
表哥会那么听话?
裴夫人眉梢轻挑,有些得意,“这个我自有安排。”
“姑母,什么主意啊?”
谢苡柠实在是好奇。
裴夫人本不想说。
但耐不住谢苡柠软磨硬泡,还是松了口风。
“你表哥不同意,不是还有旁的么……”
她别开视线,“苡柠啊,就委屈你与公鸡拜堂吧。”
“什么?”谢苡柠震惊地睁大眼睛,“公鸡?”
她腾地一下站起身。
“不行!”
“我不同意!”
这满京都的大家闺秀,也找不到一个与公鸡拜堂的人。
传出去,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谢苡柠有些气闷。
“姑母,你这是想得什么招儿啊。”
难道是被右羽那傻子的随口一提,给影响了。
裴夫人有些不满。
“这办法怎么不好了?”
“先把名分定下来才是主要的。”
“有我这个母亲坐主位,为你证婚,日后没人能不认这婚事。”
“到时候尽早生几个嫡子,江氏就算把孩子都过继过来,也休想分薄长房。”
她扬起头,斜睨了谢苡柠一眼,“难不成你想要,听从你父亲的安排,嫁去旁人家做继室不成?”
谢苡柠面色骤变。
“当然不行。”
裴夫人唇角上扬,“那就按我说的办。”
“忍一时之辱,日后你就是将军府,名正言顺的少夫人。”
“待到烬儿回来,一切尘埃落定,就算不想认也不行了。”
谢苡柠眼睫快速眨动。
深吸一口气,“我听姑母的!”
只要日后诞下子嗣,就算表哥不喜,她在裴家,也能站稳脚跟。
两人达成共识。
裴夫人高兴的连连点头。
“你能想通就好,姑母没有看错你。”
苡柠这孩子,果然是谢家姑娘中,活得最通透务实的。
棘手的事情解决了,她病都好了大半。
使唤张嬷嬷等人,开始为谢苡柠赶制婚服。
还不忘提醒一句,“防着点二房的人,别被他们察觉。”
“是。”
片刻后,张嬷嬷悄悄送裁缝铺的人离开。
她儿子张珩,在门外禀报。
谢苡柠眼睛一亮。
她派去跟踪乔伊的人回来了。
“姑母,我出去一下。”
她刚起身,就被裴夫人叫住。
“出去做什么,让人进来回话吧。”
谢苡柠不好拒绝,把人叫了进来,“张珩,怎么样,乔伊去哪儿了?”
张珩低着头答话,“启禀表姑娘,那乔姑娘出城后,直奔南山的一座无字墓,待了一刻钟后,已经坐马车回来了。”
“去看望死人了?”谢苡柠顿时没了兴趣。
她挥手让人退下。
转身,随口与裴夫人玩笑。
“没想到那乔伊,在这边关,还有熟悉的人。”
“虽然是个死人。”
裴夫人脸上的笑意陡然僵住。
整个人像是被人当头棒喝。
“住口!休要胡言。”
她脸色苍白,视线飘忽向南边,眼底闪过一丝愧疚之色。
“是我疏忽了。”
“都已经来了锦城,竟忘了去祭拜故人。”
三十七年。
那人去世已经这么久了。
久到她两鬓斑白,记忆都模糊了。
裴夫人眼底隐隐闪过一丝泪光。
从床上起身。
“张嬷嬷,准备祭祀的东西,我们去南山。”
她着急忙慌。
刚走出客栈的门,却被突然下起的大雨拦住。
谢苡柠赶上来,着急劝道:
“姑母,这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停不了。”
“山上路滑,锦城这边更是时常积水滑坡,你还是改日再去吧。”
“想必你那位故人,也会体谅你的。”
张嬷嬷也急得不轻。
“夫人,您身体不好,还是先回去吧。”
“三爷在世时,把您当做亲妹妹疼爱,要是您贸然出去祭拜,路上有个闪失,叫三爷在天之灵,如何能安生啊?”
“待到明日,太阳放晴,老奴陪您一起过去,您想陪三爷说多久话都可以。”
谢苡柠与张嬷嬷,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把人劝住了。
裴夫人不情愿的转身。
余光,却瞥到一辆奢华的马车,远远的行了过来。
马车在客栈门口停稳。
乔伊从车上跳下来。
她原本光洁的裙角,沾上了黄色的泥点。
裴夫人眸光微动,“你去看瑾怀哥了?”
“嗯。”乔伊懒散的出了一声。
裴夫人莫名有些气闷,“乔伊,你明知今日是瑾怀哥的忌日,为何不提醒我一声?”
乔伊掀起眼皮。
“若是要人提醒,才能想起来,那你不去也罢。”
她似乎心情有些不好,漂亮的小脸阴沉,说话都带着股扎人的软刺儿。
视线从裴夫人泛白的唇色扫过,轻哼一声。
“再者说,你去做什么?”
“他想见的是你这个大嫂么?”
乔伊白了一眼。
“老实在客栈休息吧,一把老骨头,也不怕折腾散架了。”
话落,她利落的扭头进门。
丝毫不在乎,快要喷火的裴夫人。
裴夫人心情憋闷。
到底没忍住,甩开张嬷嬷的搀扶,冲着乔伊低吼出声。
“乔伊,若不是你,裴瑾怀就不会死!”
“当初你使计调开皇城的援兵,让祭月国放弃皇宫,转攻锦城。”
“若不是如此,瑾怀哥怎么会战死?”
“这么多年,午夜梦回时,你就没半点愧疚么?”
质问声字字入耳。
乔伊脚步一怔。
旁边的孙嬷嬷,担心地拉住她,“小姐……”
乔伊没有回头,声音顺着风声,传入裴夫人耳中。
“食君之禄,当尽臣节。”
当日大燕与祭月联手围攻,为了保住皇城,她没得选。
裴瑾怀,也没得选。
哪怕他们是未婚夫妻,她也只能保江山。
“裴瑾怀死得其所。”
“我不后悔,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快步上楼。
决绝离开的背影,显得分外薄情。
没人看见,她阖上房门后,眼底骇人的血丝。
这一日,送进屋内的膳食,被原模原样送出来。
乔伊房中灯火通明。
手中那本《心经》,被她摩挲翻卷出绒毛。
另一边,裴夫人心情也不好。
喝完滋补汤药后,烦躁的摆摆手。
“你们都下去吧,不要烦我。”
张嬷嬷等人退下,谢苡柠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
小心试探道:“姑母,你们口中的三爷,是姑父的嫡亲弟弟。”
“被誉为带兵天才的,上一个‘银甲将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