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眉眼弯成漂亮的弧度，声音低缓。
“再敢多嘴，给你也下蛊。”
裴夫人立马闭嘴。
埋下头，继续扒饭。
“呵呵，今天的米饭，似乎分外香甜。”
这怂包的样子，就连裴烬都觉得无奈。
他散漫扬眉，“母亲，吃菜不要钱的。”
“唔……”裴夫人下意识点头。
下一刻，碗中多了一个红烧狮子头。
她眼睛瞪得像铜铃。
下意识看向夹菜的裴烬。
声音激动得发颤，“烬儿啊，要是真被下蛊了，可千万别取出来啊。”
这样挺好的。
都会体贴人了。
裴夫人险些老泪纵横。
眼巴巴看着碗中晶亮的狮子头，舍不得动筷子。
哽咽地抹脸。
“烬儿实在太细心了。”
“不但英姿飒爽，武艺超群，长得好看，还这么孝顺。”
“将来谁要是能嫁给他，真是天大的福气呦！”
乔伊托着脸，瞥向裴烬，“夹个菜就感动成这样，你平日定是个不孝子。”
裴烬唇角轻轻抽动。
看向裴夫人。
“母亲，你太夸张了。”
裴夫人抬起头，“夸张了？”
她觉得挺自然啊。
“嗯。”裴烬叹气，精准评价，“僵硬，浮夸，油腻。”
裴夫人脸色一垮，“好了，不要再说了。”
“我这不是寻思，在乔伊面前，给你加点好印象么。”
裴烬又抬手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
“多吃点儿。”
少说话。
裴夫人确实也饿了。
小和尚吃完饭，抱着银钵，被回来的凌肖叫走。
剩下三人，也加快了用餐速度。
片刻后，晚膳结束。
裴烬抬起眼，看向裴夫人，“母亲，明日你就回京都吧。”
“什么？”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裴夫人有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突然让我回去？”
“这次我来这里，其实是想去二房，把你祖母一同接回去的。”
“省得她们总异想天开，妄想和你争抢。”
裴烬闲散地扬眉。
“母亲放心，在裴宁被捕后，祖母就已经启程回京了。”
裴夫人眼睛瞬间亮了，有些激动道：“回去了？你祖母终于死心了？”
这么多年，烬儿在边关守城，很少回京。
又性子执拗，不愿意听婆母的话，早些娶妻纳妾，延续香火。
婆母那人性子硬，对烬儿多少带了几分不满。
慢慢地，竟被二房的人笼络过去。
甚至生出，要把裴宁过继到长房的意思。
想到这里，裴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祖母真是老糊涂了，那裴宁再好，也是二房的嫡次子。”
“你二伯虽然在她膝下长大，却不是亲生儿子，只是个通房生的庶子。”
“她倒是好，被哄得迷了心智，竟然支持二房的人，来抢你的家产。”
裴家眉峰轻动。
虽也不悦。
却不好说长辈的错处。
只能安慰裴夫人。
“母亲放心，这次回京，祖母应该不会再提过继一事了。”
裴夫人解气地笑了，“她当然没脸再提了。”
“婆母当作宝贝的孙子，可是给她，也给裴家，丢了一个大脸呢。”
她尾音愉悦地拖长。
幸灾乐祸的意味，毫无遮掩。
裴烬都能想到，若是祖母看到母亲这样，定然又要气恼。想办法折腾母亲。
“母亲，收敛一些，被祖母察觉，少不了又是一顿申饬。”
裴夫人肩膀抖了一下。
脸上的笑容散去。
板着脸问道：“这样呢？”
话音刚落，裴烬就看到，裴夫人绷直的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噗嗤——
裴夫人瞬间破功。
“不行啊，烬儿，我实在忍不住。”
“想到二房的人倒霉，我就打心底里高兴。”
她容光焕发。
整个人看起来，都年轻了不少。
裴烬见她这么开心，也不忍心再多说什么。
心里却不自觉感慨。
母亲出生商贾之家，到底城府不够。
年轻时，又被父亲保护的很好，喜形于色。
不似高门大族养出的女儿，纵然心中波澜涌动，面上依旧沉静自若，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想到这里，裴烬心下一动。
说起这高门贵女，他身边不正有一位。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乔伊。
这一看，头更疼了。
这位看戏的意味，比自家母亲还要浓。
裴烬不由有些无奈。
“乔伊，有这么高兴么？”
乔伊点头，“很高兴。”
“那老东西最爱面子，就算心里快要呕死了，面上也要端着架子。”
“不能亲眼看到她的表情，还真是遗憾。”
她眉眼飞扬。
这雀跃的模样，显然与裴老夫人有些旧怨。
裴烬心脏猛的一跳。
猛然忆起，母亲之前说过，乔伊喜欢“教人游泳”。
险些从座位上弹起来。
他有些紧张地问道：“乔伊，我祖母也被你按入水中过？”
乔伊蹙眉。
不满地开口，“你能不能想我点儿好？”
“她再讨厌，也毕竟是长辈。”
“我那时候年纪轻，又刚与裴瑾怀定亲，怎么会得罪未来婆母？”
她臭着脸，有些记仇地轻哼一声。
“就连她在订婚那日，当众给裴瑾怀送通房，我都没说话呢。”
裴烬莫名有点不信。
“你脾气竟然这么好？”
乔伊怒目而视，“因为我善！”
裴烬下意识看向裴夫人求证。
裴夫人抬起眼，肯定道：“没错，乔伊当时确实一言未发。”
“也没把人推入水中。”
裴烬刚要长舒一口气。
就听见裴夫人幽幽的补充道：
“可是你祖父号称千杯不倒，当晚却被乔老爷灌醉，醉宿在了青楼。”
“翌日，不但被御史弹劾，罚了半年的俸禄。”
“还奉旨纳了七个青楼妾室。”
“你祖母自恃身份，知晓要与身份低贱之人姐妹相称，当场就晕了过去，卧床半年才好。”
裴烬恍遭雷击。
他眼前发黑，“完了。”
祖母如今七十余岁。
知晓乔伊成了她未来孙媳，不知道又要躺上多久，才能缓过来。
也说不准，就起不来了……
裴烬有点头疼。
“甚至不知该从何处着手，才能弥补关系。”
乔伊瞟了他一眼。
“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我当时年纪小，有些愚钝，误会了裴老夫人的意思，以为她喜欢人多热闹。”
“我事后也做了弥补。”
裴烬又升起一丝希冀，“真的？”
裴夫人已经露出不忍直视的神情，暗道自家儿子天真。
乔伊坚定点头，“当然，那毕竟是我未来婆母。”
不知为何，现在裴烬听到“未来婆母”四个字，就有点慌。
却还是怀着，乔伊可能没那么“顽劣”的想法，小心问道：“你又做了什么？”
乔伊勾唇笑得活色生香，“裴老夫人不是嫌弃那几个人身份低贱么，我自然不能让她们继续碍眼。”
裴烬眼睛一亮，“你把人都送走了？”
“当然不是。”乔伊摇头，眼尾揶揄的上挑，声音轻快，“我苦苦求了皇姑父，把那七个妾室封为贵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