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钏被气得眼前发黑,“闭嘴吧你。”
“你以为谁都是你,碰到吃的不要命。”
担心被右羽气死,他加快语速,“大壮发现,祭月似乎有隐藏的援军,只是不知道具体位置在哪里,也不知晓具体人数。”
“若是不探听清楚,绝对会是锦城的隐患。”
“所以,将军想趁此次机会,对外传出消息,说自己重伤,锦城内乱,群龙无首。”
“趁机带兵潜伏到祭月后面,端了他们的粮草和补给。”
“到时候,若是祭月还有隐藏的援军,绝不会坐视不理,一定提前暴露。”
“此举若成,锦城这边不但可以减轻压力,还可以趁着祭月轻敌,趁势发起反攻。”
这办法听起来似乎十分不错。
可是就连一向脑子不算灵光的右羽,都察觉出几分不对。
他挠了挠杂乱的头发,有些奇怪地问道:“那将军呢?”
“若是祭月真的有隐藏的援兵,将军带去的军队,定然会被缠上,将军该怎么脱身?”
听到右羽的问话,裴烬唇角微勾。
声音清淡地答道:“不必担心。”
“先不说,祭月未必有隐藏的援军。”
“若是真有……能拖住祭月一时半刻,本将军这具残躯,也算是死得其所。”
这下子不光是左钏,就连右羽都炸毛了。
“我不同意!”
“若是要有人去做鱼饵,不如我去!”
右羽这次反应得太快,左钏都没抢过他。
左钏心里一急,着急地提高音量,“如今祭月知晓将军受伤,下次攻城,定然会尽全力,锦城需要冲锋陷阵的将领来鼓舞士气,这个人非右羽莫属。”
“右羽不能离开,还是让属下去奇袭吧!”
两个人争抢不休。
好似这不是要去送死,而是什么难得的好事。
裴烬脑袋被吵得发懵,抬手止住两人的争执,一锤定音,“本将已经决定了。”
“你们下去准备吧。”
左钏两人对视一眼,虽然不愿意,却知晓劝不住裴烬,只能无奈地退下。
出了营帐,右羽再也忍不住,拉着左钏往旁边走了两步。
压低粗粝的嗓子,小声嚷嚷,“怎么回事?将军怎么突然这般着急?”
“之前不是说,会有援兵到么?将军何必兵行险招?”
左钏脸色也不好,“援兵不会来了。”
“什么?”右羽眼睛瞪得更大了,“怎么可能,周围县城的守兵,好多都受过老将军的恩惠,怎么会见死不救?”
“再说了,他们不是都答应过将军,会派兵来支援么?又为什么后悔?”
右羽实在是不理解。
“还不是因为二爷的事情。”左钏深深叹了一口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在外面都传,裴家有通敌的嫌疑。”
“他们一来担心,自己成了锦城献祭的‘贡品’,二来担心,不小心掺和到通敌的事情中,连累家族上下。”
所以,与其冒险,不如旁观。
右羽听明白了,却还有一点不解。
奇怪道:“驰援的旨意应该已经下了,他们按兵不动,就不怕圣上怪罪么?”
左钏冷哼一声,“圣旨只说让他们派兵,又没有规定时辰。”
“到时候,只需要找个耽搁的理由,推脱责任就是。”
“娘老子的!”右羽气得踢了脚旁边的大树。
火气几乎冲到头顶,却拿这些人没办法。
只能泄气地问道:“那咱们就真的没办法了么?援兵一个也到不了?”
那将军此行,岂不是九死无生。
左钏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愁绪,摇摇头,又点点头,思虑片刻后,叹息一声,还是摇了摇头。
右羽都被他弄懵了。
硕大的手掌,急切的摇晃着左钏。
“死狐狸,你倒是说话啊!”
“这种时候你还卖什么官司?”
左钏被他摇得头晕,“住手,快住手!”
“有有有,有还不行么?”
右羽动作一停,满怀期待,“谁呀?”
左钏动了动唇,挤出一个名字,“乔姑娘。”
“啊?”右羽嘴都张大了。
反应过来后,高兴得一拍脑门。
“哎呦,对啊!怎么把乔姑娘忘了呢?”
“乔姑娘一定不会不管将军的!”
“将军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一扫刚才的愁容,兴冲冲的样子,像是已经看到了救世主。
这下轮到左钏被他弄懵了。
“你就这么相信乔姑娘会回来?”
并且还能顺利找来救兵?
右羽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乔姑娘那么爱将军,自然会回来的!”
正巧此时,有人找右羽有事。
右羽与左钏摆摆手,快步离开了。
左钏“啧”了一声,摇摇头,“这个呆子。”
本以为右羽变机灵了,现在看来,应该是个错觉。
现在的锦城内忧外患,旁人想躲都来不及,乔姑娘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自找麻烦。
虽然心里这么分析,却还是忍不住多出几分期许。
“要是乔姑娘真的能回来就好了……”
不需要援兵。
只要乔姑娘能回来,与将军共患难,对将军而言,就是莫大的安慰了。
他摇晃着脚步离开。
没有注意到,身后缓缓关上的窗户。
裴烬安静坐在窗户旁,窗格透出光亮,把他整个人分割成明暗交错的斑驳暗影。
他漆黑的眸子低垂,在脸上打出阴影。
泛白的薄唇,缓缓开口。
“乔伊……”
这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在他唇齿间揉碎一般,吐露得艰难。
他指尖的薄茧,轻轻触碰脸颊。
不由想起张老头的话。
会很老。
很丑。
很难看。
他有些泄气的垂下手。
“我倒是希望你不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