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当我将军府,是那等没见识的人家,由得了你们算计不成?”
谢苡柠简直气坏了。
刚才裴管家从入住的客人那打听到,裴烬昨日未曾开房,与人同宿。
半夜还听见送水的声音。
做了什么事,简直不言而喻。
她心里被火烧了一般。
这么多年,她费尽心思,让姑母认可。
如今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嫁给表哥。
却冒出来个搅局的人。
她怎么能不恨。
“轻浮放荡,勾了男人在房间私会,如今倒知道没脸见人了。”
裴夫人不知何时,也走到近前。
她眉眼间,是与谢苡柠如出一辙地鄙夷。
“够了!”
“大吵大闹,惹人笑话。”
谢苡柠有些委屈,“姑母,表哥若是有意,大可以在家中挑选几个本分的丫头,开脸做妾。”
“何至于在外头,闹出这不成体统的事来。”
自从裴夫人明里暗里地许诺她。
谢苡柠已经把自己,放到了裴烬的正妻的位置。
此时才会觉得分外不满。
裴夫人瞪了她一眼。
“烬儿年轻,府中又无侍妾通房,偶尔有些需求,在外头逢场作戏,又何必放在心上?”
她十分不满谢苡柠的埋怨。
谢苡柠浑身一僵。
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裴烬再不好,也是姑母的亲儿子,怎么会容许旁人指摘。
她委屈地咬唇,赶紧挽回,“姑母教训得是。”
“侄女只是觉得,表哥不是那种轻浮之人,担心他是被狐媚子哄骗了。”
裴夫人唇角瞬间紧绷。
视线直直盯着上面紧闭的房门。
“你说得对。”
“烬儿年少不经事,没见过那些下作手段,容易被诱哄。”
“本夫人倒想看看,是哪个不知廉耻的女子,敢把主意打到我儿头上。”
“把人抓下来!”她一声厉喝。
几个膀大腰圆的侍卫,直直往楼上冲去。
孙奕泽骤然沉下脸。
手中长剑横甩。
众人只看到一道黑影闪过。
冲上台阶的侍卫,接二连三,从楼梯上倒飞出来。
孙奕泽连剑鞘都没打开,负手而立。
他轻嗤一声,“我家小姐金尊玉贵,你将军府的大门,她还不屑踏足。”
“若是老夫人有本事,不如先管好自家儿子,也好过像疯狗一般,随便咬人。”
裴夫人何时被人这般叱骂过,瞳孔骤然紧缩。
眼中的寒光似是能杀人。
“放肆!给我打杀了这贱奴!”
侍卫爬起来,就要再上。
“砰”的一声。
房门打开。
“好大的架子。”
“何时我乔家的人,轮得到外人喊打喊杀了?”
乔伊素衣简饰,夭秾灼目,那周身的气度,耀眼得让人无法挪步。
“动手。”
素来只有她欺负旁人的份儿。
想要在她头上动土,真是找错人了。
孙奕泽眸光微亮。
长剑瞬间出鞘。
一瞬间,局势陡转。
裴家的侍卫被打的连连后退,身上几乎能看到白骨露出来。
裴夫人一惊,急忙叫停。
“住手!别打了!”
双方散开。
孙奕泽收剑,退到乔伊身后。
乔伊斜倚在二楼栏杆处,居高临下的看过来。
看清裴夫人那一刻,眉心动了动。
“原来是你啊。”
“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爱叫。”
半点长进没有。
略带嫌弃的声音,恍若惊雷一般,在裴夫人耳边炸响。
裴夫人猛然抬头。
一张未施粉黛的脸,重重撞入眼中。
灿若春华,皎若明月。
美得不像凡尘中人。
裴夫人却像是看到什么厉鬼一般,脸色瞬间惨白惊恐。
“乔伊,怎么会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之前的端庄严肃,尽数破碎。
脚步猛地向后退了两步。
声音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一般,带着几分无力。
“你为什么还没死?”
她出京之前,听闻翟家已经挂起白幡。
高兴地多吃了两碗饭。
现在是见鬼了不成?
乔伊轻哼,“你还没死,我怎么舍得走你前面。”
系统听出不对。
【宿主,你们认识?】
“是啊。”
她下颌扬起,记仇地眯起眼。
“我那身大燕进贡的银丝锦绣千水裙,就是被她一盏浓茶给毁了。”
她还没怎么穿过呢。
系统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可是你的未来婆母,你从前,不会对她做过什么吧?】
乔伊眉心一拧,“胡说什么?”
“我人美心善,当然是原谅她了。”
只是可惜,好心没好报。
她以德报怨,还帮谢之茵“授业解惑”,教授她保命的本事,对方却哭得像是死了娘。
害得她爹认定她欺负人。
送了不少赔罪礼。
那支珍珠累丝凤尾簪,她还没戴过,就被送出去了。
乔伊想起来又不开心了。
她居高临下看着裴夫人,像只骄傲高贵的孔雀,语气有点不善。
“大早上,就听到你在楼下叽叽喳喳,你是鸭子么?”
“你……”裴夫人气得不轻。
多年不见,乔伊几乎与年轻时一般无二。
两人现在站在一起,就像是两代人。
“真是妖孽。”
她语气有些酸涩。
转身就想离这个瘟神远点。
却被谢苡柠一把拉住。
“姑母,你怎么了?”
脸色这么差。
难道是气狠了?
她柳眉倒竖,不悦地看向乔伊。
“哪里来的乡下土包子,这般没有规矩教养。”
“见到长者,也不知晓下来问安?”
“问安?”乔伊垂眸,似乎心情很不错,弯唇看过来,“谢之茵,你好大的架子啊。”
裴夫人浑身一震。
“你疯了!”
这是要害死她么?
她一把甩开谢苡柠,“你让她给我见礼,是嫌我命长么?”
“你惹她别带上我。”
“姑母?”谢苡柠人有点傻了,“你怎么了?”
姑母平日里,那颐指气使的劲儿呢?
她视线从乔伊悬腕上看似普通的木镯掠过。
一眼认出,那就是价比黄金,千金难求的奇楠沉香镯。
再看其周身装扮和气度。
绝不是预想中那般,是个乡下土包子。
谢苡柠唇角下压。
“就算这姓乔的家世不错,咱们将军府,也不是寻常人家,姑母你何必忌惮。”
裴夫人简直有苦难言。
“你不懂。”
小声道:“我们有旧怨。”
她年轻时,行事冲动,被人挑拨着,给乔伊的新裙子上,泼了一碗茶水。
后来,被乔伊按着脑袋,在池子里,硬生生学会了游泳。
那彻骨冷意,让她终生难忘。
现在看到乔伊,都忍不住打寒颤。
裴夫人眼神飘忽,“我怕的哪里是乔家……”
是乔伊这个人。
只是这话太过丢脸,她当然不能与侄女说,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谢苡柠却不愿意动,视线频繁往乔伊身后的屋子看。
“姑母,先别走,还没找到那个勾引表哥的女人呢。”
“管家说,昨日表哥就在二楼过夜,那人一定也是乔家的人。”
事关儿子的终身大事,裴夫人立马又提起一口气。
顶着乔伊看好戏的目光,沉声开口,“勾引烬儿的女人在哪?她可是你乔家的人?”
“是呀。”
裴夫人蹙眉,“是你乔家的女儿?”
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不对。
乔伊并没有生养。
“难道是你收养的女儿?”
虽然不太满意养女的身份,但好歹是乔家人,日后乔家的家业,没准都要给这个养女。
与烬儿在一起也不是不行。
并且……
裴夫人眸光微动,定格在乔伊身上。
若是两人结成亲家,两人便是平起平坐,看日后乔伊还如何给她摆脸色。
短短片刻,裴夫人已经说服自己。
连让谢苡柠做贵妾的事,都谋划好了。
却听到乔伊轻巧地否决,“不是。”
“还不是?”裴夫人有些奇怪,“那是谁?”
乔伊歪头,尾音轻巧地向上挑起,“是我呀~”
“谢之茵,我这个儿媳妇,你还满意么?”
轰隆——
晴天白日。
裴夫人只感觉,像是被雷劈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