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而寒冷的冬天,终于过去了。
当第一缕带着暖意的春风,吹过长白山光秃秃的枝桠时。
当第一滴夹杂着泥土芬芳的雪水,从屋檐上滴落敲打在青石板上发出“滴答”的脆响时。
整个沉睡了半年的世界都仿佛在一瞬间,苏醒了过来。
冰雪消融溪水欢唱,万物复苏。
红松屯的村民们也脱掉了那身厚重的、穿了一整个冬天的棉袄扛起了锄头和铁犁,重新投入到了那场充满了希望和汗水的、春耕的战斗之中。
整个村子,都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和喧嚣。
林山家,自然也不例外。
经过一个冬天的“蜜月期”,他和苏晚萤之间的关系早已是突飞猛进。
虽然,两人之间依旧没有太多肉麻的甜言蜜语。
但那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无需言语的默契和…甜蜜。
林山,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的、行动派的糙汉子。
苏晚萤,也依旧是那个安静温柔的、充满了书卷气的“理论派”大小姐。
但当这两个来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真正地,融合在一起时却爆发出了一加一远大于二的、惊人的能量
一个,负责“打天下”。
一个,负责“安天下”。
小日子过得是既安稳,又富足羡煞了整个红松屯的村民。
然而林山却渐渐地,开始不满足于眼前的这种安稳了。
他骨子里终究,还是一个充满了野心和冒险精神的…猎人。
安逸的生活,只会消磨掉他的爪牙和斗志。
更重要的是。
他看了一眼那个正坐在窗前安安静静地看着书,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与这个贫瘠山村格格不入的、优雅气质的女孩。
他知道。
她不应该一辈子,都窝在这个小小的山沟沟里跟着自己,过这种虽然安逸但却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
他想带她,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他想让她,重新过上那种属于她的、体面的、富足的生活。
而这一切都需要一个最基础,也最现实的东西——
钱!
很多很多的钱!
单纯地依靠打猎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陷阱已经远远不能满足,林山对未来的规划了。
他需要,找到一条更稳定更长久也更…光明正大的生财之道
他开始,整天整天地往山里跑。
但,这一次他没有带枪。
他只是像一个考察民情的干部,背着手在这片他生活了两辈子的、广袤的宝库里,一圈一圈地溜达着。
他的目光不再像以前那样,只盯着那些能换钱的猎物。
而是,落在了那些以前被他视而不见的、漫山遍野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上。
春天,是万物生长的季节。
解冻的黑土地上一丛丛鲜嫩的、带着露珠的婆婆丁、刺拐棒、野沙葱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
潮湿的、腐烂的树干上一朵朵肉嘟嘟的、散发着独特菌香的黑木耳、榛蘑、猴头菇也开始,探出了它们那可爱的小脑袋。
还有那些漫山遍野的,不知名的野花。
它们在春风的吹拂下肆意地,绽放着。
将整个山林,都变成了一片五彩斑斓的、充满了勃勃生机的…花的海洋。
这些东西,在普通村民的眼里或许,只是一盘聊以果腹的野菜或者是一道不值钱的风景。
但在林山这个开了“重生挂”的挂逼眼里,这些,通通都是…钱
是绿油油的、数都数不过来的…大团结啊!
他知道再过个十几年当改革的春风,吹遍这片古老的土地时。
这些现在还烂在山里无人问津的“山珍野味”,将会以一种极其夸张的价格被摆上城里那些大饭店的餐桌
一盘小鸡炖蘑菇卖你个百八十块,那都是良心价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抢占先机!
把这些“垃圾”,变成“黄金”
但,问题是…
怎么变?
他一个人就算不吃不喝,一天又能采多少?
采回来了,又怎么运出去?
运出去了,又卖给谁?
一个个现实的问题像一盆盆冷水将他那颗因为“发现商机”而变得火热的心,给浇了个透心凉。
他一连几天都愁眉不展吃嘛嘛不香连最爱的红烧肉,都觉得,索然无味了。
苏晚萤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她看着那个又在院子里,唉声叹气来回踱步的男人,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她端着一碗刚泡好的、散发着清香的菊花茶,走到了他的身边。
“又在…为钱的事发愁了?”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像一阵拂过心湖的春风。
“嗯。”林山点了点头没有隐瞒。他接过茶碗一饮而尽,然后将自己这几天来的困惑和那些不切实际的“商业构想”都原原本本地跟苏晚萤,说了一遍。
他知道,自己这个“理论派”的媳妇虽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但,她那颗小脑袋瓜里装的东西有时候,比他这杆老猎枪还管用。
苏晚萤静静地听着。
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但那双清澈的、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却随着林山的讲述,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那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盛。
到最后简直,就像两颗在黑夜里被彻底点燃了的、璀璨的星辰
等林山说完,她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放下了手里的碗筷那张清丽的、不施粉黛的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充满了自信和智慧光芒的、认真的表情。
她看着林山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出了一句,彻底颠覆了林山两辈子认知的话。
“打猎,是索取。”
“但我们或许可以,尝试…”
她顿了顿眼中,闪烁着超越了这个时代的、璀璨的光芒。
“‘创造’。”
“创…创造?”林山愣住了他有些不解地问道,“啥意思?这山里的东西不都是山神爷给的吗?咱们还能自个儿创造出来不成?”
苏晚萤看着他那副土包子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容如百花盛开,看得林山又是一阵发呆。
“当然能”她收起笑容一脸的笃定那模样,像极了一个正在给自己的笨蛋学生,上课的女先生。
“我问你,”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着远处那片花的海洋问道“那漫山遍野的野花在你眼里是什么?”
“是…是花啊。”林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不。”苏晚萤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在我眼里它们,是蜜。”
“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黄色的…蜜”
“蜜?”林山更懵了,“那玩意儿咋…咋创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