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的空气又湿又冷,沈清辞攥着那封信,指尖几乎要将信纸戳破。身后的厮杀声被岩壁过滤成模糊的闷响,可每一声刀剑碰撞,都像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族长在前面引路,火把的光忽明忽暗,映得通道两侧的壁画忽隐忽现——画上是三族联手封印凶兽的场景,凤凰与玄鸟并肩而立,尾羽交缠成密不透风的结界。
“清辞丫头,等等!”族长突然停步,指着壁画角落一处磨损的刻字,“你看这个——”
沈清辞凑过去,火光下,那行小字依稀可辨:“鸦火焚城日,凤羽护苍生。”字迹苍劲,竟与母亲信上的笔迹有三分相似。她心猛地一跳,刚要细问,通道深处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石敢当扶着浑身是血的萧彻跌了进来,后者背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染得石敢当半个肩膀都红了。
“萧大哥!”沈清辞下意识想冲过去,脚刚抬起又僵在原地,那封信还攥在手心,母亲的警告像根冰针,猝不及防刺进心里。
萧彻推开石敢当,踉跄着站直,后背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死死盯着沈清辞,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没走……”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扯到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信……那信是假的,我爹他……”
“够了!”沈清辞猛地后退一步,信纸在她掌心簌簌发抖,“是不是假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萧彻眼里的光像被狂风扑灭的烛火,瞬间暗了下去,后背的血顺着衣摆滴在地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石敢当急得直跺脚:“清辞妹子你咋回事!萧大哥为了护你,硬生生挨了那刀!要不是他把密道入口炸塌了半截,那些戴面具的早追上来了!”
族长也叹了口气:“孩子,人心要装着秤,不能光看纸上的字。刚才萧小子后背中刀,愣是咬着牙没哼一声,就怕你在前面担心——这份心,还换不来一句信?”
沈清辞攥着信纸,指节发白。她看到萧彻扶着岩壁慢慢滑坐在地,后背抵着冰冷的石壁,眉头拧成个疙瘩,却还是低声说:“别吵……她不是不信,是……是吓着了。”
通道外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是黑衣人嚣张的喊叫:“密道塌了?哈哈,我看你们往哪跑!”火光透过石缝渗进来,映得萧彻苍白的脸忽明忽暗。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油布包,扔给沈清辞:“接着——”
沈清辞下意识接住,打开一看,心脏像被狠狠攥住——里面是半块凤凰玉佩,边角还沾着泥,正是她掉在腐骨沼里的那半块!玉佩背面刻着个极小的“彻”字,是萧彻的笔迹,显然是他刚才趁乱从沼泽边摸回来的,指腹的皮肤被沼泥蚀得又红又肿。
“我爹当年……”萧彻咳了口血沫,视线开始模糊,却还在固执地解释,“他是为了引开火鸦营,才故意装成叛逃……那秘宝早被他藏起来了,信上的话,是火鸦营仿我娘的笔迹写的,就为了……让我们自相残杀……”
话音未落,通道尽头突然裂开道口子,火鸦面具的尖喙从裂缝里探进来,伴随着阴恻恻的笑:“萧公子真是情深义重啊——可惜,沈姑娘好像不太领情呢?”
萧彻猛地抬头,眼里迸出狠劲,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沈清辞一把按住肩膀。她的掌心滚烫,贴在他渗血的伤口附近,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别动。”
沈清辞转身面对裂缝,将那封信撕得粉碎,碎片混着眼泪落在地上。她从怀里掏出另一块玉佩——那是母亲留的另一半,背面刻着“清”字。两块玉佩严丝合缝拼在一起,凤凰的尾羽正好将“彻”与“清”两个字揽在羽翼下。
“我娘的笔迹里,‘凤’字最后一笔是带钩的,”沈清辞的声音很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这信上的‘凤’字是直的——你们模仿得再像,也学不会她刻在我心里的笔画。”
裂缝后的笑声戛然而止。萧彻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后背的疼痛仿佛都轻了些,伤口处像是有暖流淌过,比任何伤药都管用。
沈清辞突然回头,冲他笑了笑,眼里还挂着泪,却亮得惊人:“愣着干嘛?你不是说你爹藏了秘宝吗?再不说,咱们可真要困死在这儿了。”
萧彻愣了愣,随即也笑了,血沫沾在嘴角,却比任何时候都鲜活:“在……在壁画后面的暗格……得用你的凤凰玉佩当钥匙……”
石敢当已经扛起锤子,对着壁画猛砸:“早说啊!看我给你们砸出条路来!”族长在一旁帮忙扶着火把,火光里,沈清辞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帮萧彻按住渗血的伤口,指尖轻轻擦过他后背的布料,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兽。
“刚才……对不起。”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羞赧。
萧彻在火光里眨了眨眼,后背的疼突然就变成了痒,从伤口一直痒到心里:“没事……我知道,你不是不信我,是……是太在乎了。”
通道外的叫嚣还在继续,可密道里的空气已经变得暖融融的。沈清辞看着拼在一起的玉佩,突然明白母亲那句话的真意——“不可信萧氏之人”,原是“不可不信萧氏之人”的笔误,是她被恐惧蒙了眼,差点错过那颗比秘宝更珍贵的真心。
壁画轰然倒塌的瞬间,萧彻拽住沈清辞的手,十指紧紧扣在一起。前面是未知的秘宝和潜藏的杀机,身后是紧追不舍的敌人,可只要攥着这只手,好像再深的黑暗,都能踏出条亮堂堂的路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