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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沙河镇出发前往黑风岭的路上,风卷着黄沙,打在人脸上生疼。秦老猎户牵着一匹瘦马走在最前面,他穿着厚重的羊皮袄,腰间别着把磨得发亮的猎刀,步伐稳健得不像个七十岁的老人。

“过了前面那道山梁,就是黑风岭的地界了。”秦老猎户回头叮嘱,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到了那儿,说话得小声点,沙子能‘听’动静——被蚀骨沙缠上的东西,耳朵灵得很。”

石敢当缩了缩脖子,把脸埋进围巾里:“沙子还能听动静?这地方也太邪门了。”他手里的铁棍被黄沙磨得发亮,出发前秦老猎户特意在上面抹了层牛油,说能防蚀骨沙。

沈清辞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归墟石在怀里微微发烫,像是在预警。她看向萧彻,他的玄色劲装早已蒙上一层黄沙,左臂的伤口虽已结痂,却仍能看出狰狞的痕迹。这几日赶路,他总是走在最外侧,替众人挡着风沙,此刻正偏头对她笑:“别怕,有我。”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沈清辞心头一暖,仿佛驱散了周遭的寒意。

翻过山梁,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枯黄的草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连绵起伏的沙丘,沙丘的颜色是诡异的暗黑色,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风穿过沙丘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哭泣。

“这就是蚀骨沙。”秦老猎户蹲下身,用猎刀挑起一点沙子,“你们看,这沙子比寻常沙子重三倍,沾在皮肤上会发烫,若是破了皮,能顺着伤口往骨头里钻,不出三个时辰,整个人就会被蚀成白骨。”

翠儿吓得往后缩了缩,紧紧抓住沈清辞的衣角:“那……那我们怎么过去?”

“跟着我踩的脚印走。”秦老猎户站起身,从背篓里掏出几块黑色的石头,“这是‘镇沙石’,是落星泉附近特有的石头,能暂时压住蚀骨沙。我每隔三步放一块,你们踩着石头走,千万别踏出范围。”

众人依言而行,踩着镇沙石在沙丘间穿行。暗黑色的沙子在脚下流动,像是活物般试图攀附上鞋底,发出“滋滋”的轻响。沈清辞低头看着那些沙子,突然发现其中混杂着些细小的白骨,不知是兽骨还是人骨,让她头皮发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道狭窄的峡谷,两侧的岩壁如刀削般陡峭,只容一人侧身通过,正是秦老猎户说的“一线天”。峡谷口的沙子是正常的土黄色,与周围的暗黑色形成鲜明对比。

“从这里进去,再走两炷香的时间,就能看到落星泉了。”秦老猎户指着峡谷深处,“不过这峡谷里有‘流沙坑’,看着像实地面,一脚踩下去就会陷进去,越挣扎陷得越快,你们跟紧我,千万别乱走。”

进入峡谷后,风沙小了许多,岩壁上渗出的水珠顺着石缝流下,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翠儿走在中间,时不时被岩壁上的阴影吓一跳,石敢当便故意走在她身后,用铁棍敲打着岩壁,发出“砰砰”的声响,逗得她破涕为笑。

“小心脚下!”秦老猎户突然低喝一声,指着前方一块看似平整的地面,“那是流沙坑,绕着走。”

众人连忙绕行,沈清辞经过流沙坑时,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竟看到坑底有个东西在反光。她停下脚步,用软剑挑起一块石头扔进去,石头瞬间陷了下去,那反光的东西也随之下沉,露出一角——像是块玉佩。

“怎么了?”萧彻回头看她。

“坑底有东西。”沈清辞指着流沙坑,“像是块玉佩。”

秦老猎户皱起眉:“别管那些,多半是以前掉下去的人留下的,捡不起来。”

沈清辞却觉得那玉佩的样式有些眼熟,像是……母亲的陪嫁玉佩。她咬了咬牙,从背篓里拿出绳索,一端系在岩壁的凸起上,另一端绑在自己腰上:“我去看看。”

“太危险了!”萧彻立刻阻止,“流沙坑陷进去就出不来了!”

“我只探一下,不下去。”沈清辞固执地说,“那玉佩对我可能很重要。”

萧彻拗不过她,只好接过绳索的另一端,紧紧攥在手里:“小心点,有异动就喊我。”

沈清辞小心翼翼地靠近流沙坑,将软剑伸进去,试图勾住那块玉佩。剑身刚接触到流沙,就被迅速吞噬,她连忙往外拔,却发现剑身上沾了些暗红色的沙子,正顺着剑身往上爬,发出“滋滋”的声响——竟是蚀骨沙!

“不好!”秦老猎户惊呼,“这流沙坑里混了蚀骨沙!快放手!”

沈清辞连忙松开软剑,眼睁睁看着剑被流沙吞噬。就在这时,她腰间的归墟石突然剧烈发烫,一道柔和的金光从她身上散发出来,那些顺着剑身爬上来的蚀骨沙瞬间化为飞灰。

“归墟石……”王老头喃喃道,“果然能克制蚀骨沙。”

流沙坑底的玉佩被金光映照,突然发出一阵柔和的绿光,竟缓缓浮了上来。沈清辞伸手接住,发现果然是母亲的陪嫁玉佩,玉佩的背面刻着个“芸”字,是母亲的名字。玉佩上沾着些暗红色的血迹,早已干涸,显然是母亲当年掉落在这里的。

“你娘……来过这里?”萧彻看着玉佩,眼中满是惊讶。

沈清辞握紧玉佩,眼眶泛红:“我娘的手札里说,她年轻时曾随父亲来过漠北,看来她当年也到过一线天。”她摩挲着玉佩上的血迹,“这些血……会不会是她留下的?”

秦老猎户看着玉佩,突然叹了口气:“二十年前,我确实在这里见过一位中原女子,穿着蓝布裙,腰间挂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说是在找她丈夫留下的东西。当时她脚崴了,我还背她出了峡谷,送她到沙河镇……”

“那她后来去哪了?”沈清辞急切地问。

“不知道。”秦老猎户摇头,“她说要去落星泉,我劝她别去,那里的蚀骨沙已经开始蔓延了,可她不听,说一定要找到‘能证明沈将军清白的东西’。”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跳——证明父亲清白的东西?难道母亲当年也知道灵脉和蓬莱阁的阴谋?

就在这时,峡谷深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粗犷的呼喝:“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是马匪!”石敢当握紧铁棍,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秦老猎户脸色大变:“糟了!是我大意了,刚才在峡谷口没做标记,他们肯定是跟着我们的脚印找来的!”

说话间,十几个骑着骆驼的马匪已经出现在峡谷深处,个个戴着黑色面罩,手里挥舞着弯刀,为首的是个独眼马匪,眼神凶狠如狼,直勾勾地盯着沈清辞:“把归墟石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休想!”萧彻将沈清辞护在身后,长刀出鞘,“清辞,你们先走,我来挡住他们!”

“要走一起走!”沈清辞抽出另一把备用的短剑,“一线天狭窄,他们展不开兵力,我们未必没有胜算!”

石敢当大吼一声,举着铁棍冲了上去:“让你们尝尝爷爷的厉害!”

马匪们显然没把这几个“中原人”放在眼里,催着骆驼往前冲。狭窄的峡谷里,弯刀与铁棍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萧彻的长刀舞得密不透风,每一刀都精准地劈向马匪的手腕,很快就砍落了两把弯刀。石敢当虽招式笨拙,却仗着力气大,一棍砸在骆驼的腿上,疼得骆驼嘶鸣着乱蹦,将马匪甩了下来。

沈清辞护着翠儿和秦老猎户退到岩壁边,短剑时不时刺向靠近的马匪,却始终留意着那个独眼马匪——他的眼神太过诡异,不像是普通马匪的贪婪,反而带着种……狂热。

“抓住那个女的!阁主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石!”独眼马匪突然嘶吼着,挥刀砍向沈清辞,刀风带着股腥气,显然沾过不少血。

沈清辞侧身避开,短剑顺势刺向他的腹部,却被他用弯刀挡住。就在两人缠斗时,沈清辞突然注意到他腰间露出的一角令牌,上面刻着个熟悉的符号——正是蓬莱阁的曼陀罗标记!

“你是蓬莱阁的人!”沈清辞惊道,“所谓的马匪,根本就是你们伪装的!”

独眼马匪冷笑一声,面罩下的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知道得太晚了!沈清辞,你的归墟石,还有灵脉地图,都该物归原主了!”

他突然吹了声口哨,峡谷两侧的岩壁上竟滚下无数暗黑色的沙子,朝着众人涌来——竟是蚀骨沙!

“不好!他们想用蚀骨沙埋了我们!”秦老猎户惊呼,拉着翠儿往峡谷深处跑,“快往落星泉跑!那里的泉水能克蚀骨沙!”

蚀骨沙流动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到了脚边,沈清辞腰间的归墟石再次发烫,金光将她和身边的萧彻笼罩其中,沙子一靠近就化为飞灰,却对其他人毫无作用。

“你们先走!”萧彻推了沈清辞一把,长刀反手一挥,砍断了一根从岩壁上垂下来的藤蔓,“用这个挡住沙子!”

沈清辞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接过藤蔓递给秦老猎户:“秦前辈,你们带着翠儿先走,我们随后就到!”

秦老猎户点点头,用藤蔓在众人身前扫出一片空地,护着翠儿和王老头往峡谷深处退去。石敢当则留在原地,用铁棍抵挡着马匪的攻击,大吼道:“清辞姐!萧大哥!快点!”

蚀骨沙越涌越多,几乎要填满半个峡谷。独眼马匪看着被金光笼罩的沈清辞,眼中闪过嫉妒和贪婪:“归墟石的力量……果然名不虚传!等我拿到它,就能成为新的阁主,掌控所有灵脉!”

他挥刀砍向萧彻,试图绕过他抓住沈清辞,却被萧彻死死缠住。萧彻的左臂伤口被再次撕裂,鲜血染红了黄沙,他却仿佛不知疼痛,刀势愈发凌厉,逼得独眼马匪连连后退。

“萧彻!”沈清辞看着他流血的手臂,心疼不已,短剑突然转向,刺向独眼马匪的眼睛——那是他唯一的弱点。

独眼马匪没想到她会突然变招,慌忙躲闪,却还是被剑尖划伤了脸颊,面罩被挑落,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左眼眶是空的,黑洞洞的看着格外狰狞。

“你找死!”独眼马匪彻底暴怒,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瓷瓶,拔开塞子就往地上倒——里面的蚀骨沙比之前的更黑更稠,落地后竟凝聚成一条沙蛇,朝着沈清辞扑来!

归墟石的金光剧烈闪烁,与沙蛇碰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声响。沈清辞只觉得手臂一麻,竟被沙蛇的冲击力震得后退几步,撞在岩壁上。

“清辞!”萧彻大惊,不顾自身安危,扑过来挡在她身前,沙蛇瞬间缠上了他的右臂,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萧彻!”沈清辞目眦欲裂,抓起地上的镇沙石就往沙蛇上砸,“放开他!”

镇沙石与沙蛇接触,发出一阵白烟,沙蛇的动作明显迟缓了些。萧彻忍着剧痛,挥刀砍向沙蛇,终于将它劈成两段,化为散沙。但他的右臂已经被腐蚀得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我们走!”沈清辞扶住他,眼眶通红,“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石敢当也打退了身边的马匪,跑过来帮忙扶住萧彻:“萧大哥!坚持住!”

三人互相搀扶着,在蚀骨沙的追赶下,朝着峡谷深处退去。独眼马匪的狞笑声在身后响起:“跑吧!跑到落星泉也没用!那里的灵脉已经被污染了,你们进去就是死路一条!”

一线天的尽头,隐约能看到一片水光,那是落星泉的方向。但蚀骨沙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萧彻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沈清辞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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